1,当年从“上岸”到办学,遍地荆棘,是什么力量始终支持着您的这一理想?
渔夫:在1957年在印尼的乡区,华文学校就被停办。继续求学华文要到省市地方。到了1965年苏哈多军政府上台,便全面封禁华文学校,并烧毁华文书籍。收藏华文书籍是犯法的,但也有人偷偷地收藏起来。那时,我认为咱们华裔族群的母语不能被消灭,每个族群都有权利维护自己的母语。每当捕鱼回来,我就在渔村偷偷教导一些孩子学习华文。读本手抄的,有的是录制收音机播送的诗歌。虽然军政府看起来气势凶凶,但也有衰败的一天。正义是站在人民的一方, 母语一定要保存下来。所以我在海上坚持看书学习,等到重见曙光的那一天,学以致用。到时创办学校,把中华文化发扬光大,也教育广大族群,学到多元文化。
2,那些日子(90年代),可说是条件非常恶劣,何况华文使用仍被禁锢,您是如何突破困境的?
渔夫:大概在1992年我已上岸,便违法地办起华文补习班,学生仅有十六位,是免费教育。书本是台湾版的,一共十二册,是从新加坡偷运过来的。每个星期教课六天,教学时间是在晚上,教读时间90分钟。我们是在老古屋的楼上学习,把课室密封,不露出一丝光线。大家特别谨慎,保持警惕。
3,中文在印尼已经被断层几十年,怎么解除各种心里障碍,让人们决心要学习中文呢?
渔夫:在现今的印尼社会,除了印尼语,一些交流还是需要应用到华语。在咱们印尼,你要应征工作,懂得华文华语,被录取的机会较大。所以本地学子或是到外地留学的学子,他们已经认识到这一点;因此,学习华文都是一种自发性的。这种学
习华文的热忱已经在咱们的印尼群岛,逐步地形成而发展起来。
4,您在学校开办和发展的经历中,有哪些事最令人激励和鼓舞的?
渔夫:最是感到欣喜,在学校的族群小学生们的认真学习态度。他们的家长曾对我说过:“我们应该学华文,掌握好华文,以后华文在世界
上是很重要。”
今年,有位族群家长要求我接受他的两位孩子插班学习华文,我有点犹豫,班上已经是教读第二册了,怕他们跟不上。族群很恳切地说: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教好我孩子的。
5,您未来发展目标是什么?
渔夫:对于我们这一辈人来讲,已创建了一个模型,而大家的年岁也大。我相信年青一辈会沿着这个模型继续走下去,以他们的魄力一定会做的更好,更出色的。
6,今天,在印尼学习中文可说已很风行,园圃处处,百花齐放。对此,您有什么看法和那些感受?
渔夫:虽然在印尼华文教育蓬勃发展,但师资非常地缺乏,要达到正规的文化教育,可能要经过一段时期培育教师人才,中国每年都有派老师来印尼作师资培训。印尼华文协调机构在这方面有很大的贡献,资助一些学生到中国受训。学成后,在教育教育界服务。
7,谈谈一般印华民众对待“学习中文”的心态与“文化传承”的认知。
渔夫:当今社会发展迅速,中文的地位在世界上已是一种趋势,学习中文便是如此。而在印尼的华裔,学习中文是掌握好自己的母语,留住自己的根,继续把中华文化,把儒家思想发扬光大,是我们这一代前仆后继,负起的艰巨任务。
(按:“学习中文”一般指社会上(华人,但也包括其他社群),他们学习中文的主要推动力是“中文有价”(这是正常的功利取向)吗?华人社区提倡“文化传承”,即发扬民族文化“母语根”的意愿力度又如何?)
【渔夫简历】
洪新文,笔名渔夫。出生于印尼廖内群岛吉里汶县的甘榜顶渔村,祖籍福建金门县列屿。早年受过小学教育,因父亲逝世,十四、五岁就负起家庭担子,下海捕鱼,一晃就是三十八年。捕鱼时期,在海上一有空闲,便打开书本阅读或是拿笔写写,从没有间断地自学。
90年代初退休,在岸上帮孩子打理捕鱼的--些来往杂务。那时,华文虽在印尼还没有解禁,也在渔村为孩子们义务补习华文。 华文解禁后,于2001年与六位捕鱼朋友开办一所三语学校(BINA BANGSAff育民学校),并在家中设立华文进修班,投身于华文识字教育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