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语教育的大马宪法地位
2019/11/16 星洲日报/言路
~作者:麦克贝洛夫女皇律师
我在英国执律师业长达50多年。我在英格兰和威尔斯法院、欧洲人权法院、欧洲法院处理过450多起案件。这些案件都在《案例汇编》 报道过。
毫无疑问,在其他10个共和联邦国家中,独立大学的案件,是我办理的案件中,最有趣,也可能是最重要的案件。
这案件所激起的情绪,对我的生命构成了威胁。这件事严重到, 最高法官不得不发表一篇公告指出:我这次代表上诉人(独大),只是在履行我作为辩护律师的职业责任。最高法院还下令, 代表对方的总检察长,必须为我安排全方位的保护,确保我的人身安全。
我在法庭陈词中指出,政府拒绝一所私立大学,行使其权利使用中文作为教学媒介语,那是“违反宪法”的。我很感激,法官在判词中,记录了我在法庭上, 表达得“强而有力,但不渗杂强烈情感”的陈词。
我在诉讼双方互不相容的陈词中,呈现出一场辩论。在多元种族和多元语言的许多国家中,这类辩论,一方面反映了国语作为团结因素的的重要性;但是,在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在没有令人信服的理由可否定的情况下,应尽量加强少数族群使用母语权利的重黑褐性。
纯粹从法律角度来看,在这独大案件中,多数法官和少数法官之间的分歧,是在双方各自强调了宪法第152(6)条款中的不同词汇。这是关键的相关宪法条款:除了必须使用国语之外,“不论是为了联邦政府还是州政府,包括‘公共当局’的用途或目的”这项条文禁止使用其他语文。
针对上述的斜体字(“公共当局”),宪法第160(2)条款所给予定义为“行使由联邦法律或州法律所赋予权力的法定当局”(这里 “法定当局” 就是法定机构)。多数法官强调的是条文中的“当局”一词;少数法官则强调条文中的另外一个词,即“权力”。
尊贵的联邦法院5司会审的判词中,赞成与反对的法官比例为4对1,其中巫裔法官占多数。提出异议的,是唯一的华裔法官。这一个事实,不能也不应该被视为其中一方已偏离了具有最高司法标准的智力、诚信、或独立性。
相反地,它提醒人们,当任何国家的法官履行职责,解释具有重要政策内容的宪法条文时,必然会受其自身文化背景和价值观所影响。2000年,在英国才生效的人权法令,令我们才认识到这一点。
我曾涉及这一开创性案例而受到启发。我在伦敦大学法学院讲了一堂课(后来,我的讲稿〈少数民族语言与法律〉,曾发表于1987年《当前法律课题》杂志)。我这篇讲稿探讨的是,当时一些特定国家的立法机关和法院,以不同方式处理了这一项敏感课题。乍看之下,把私立大学诠释为“公共当局”,凭直觉看来是反常的。
华教团体提出挑战,委托多名法律知名人士,如女皇律师韦德教授(Sir William Wade QC)、女皇律师罗林森(Sir Peter Rawlinson QC)等,共同撰写支持性的法律意见。罗林森女皇律师后来被封为勋爵。他曾担任英格兰和威尔斯的总检察长。针对这些法律泰斗的观点,马来西亚联邦法官没有提出任何理由,只用了一句话加以驳回。结果,法院判决我的当事人败诉。
联邦法院的判决就是现有法律。除非修改宪法中的相关条文,取消这项法律限制的根据,这项法律必须保持原状。从1978年开始,已废除了上诉权利,即宪法案件可从联邦法院上诉到伦敦枢密院的权利。这么一来,任何申请准予上诉的努力,那是“白费心机”的。这里借用的是总检察长的话。
假设伦敦枢密院对这样的上诉会作出判决,那只不过是一种毫无益处的猜测而已。但是,我确实曾向我的好友和导师托马斯宾汉爵士 (Sir Thomas Bingham)提起这个决定。过后,他曾担任主事大法官、首席大法官、上议院资深高级法官,而成了“三冠得主”。他表达了这么一个观点:至少那是具有说服力的论据,对普遍公认的独大有利。诚然,这纯粹是非官方的观点。
尽管如此,这联邦法院判决本身所产生的影响,仍然存在很大的问题,有待解决和受争议。这是否意味着,以华文为教学媒介语的华文中学和小学(以及情况类似的淡米尔语)也是在违宪运作?
我曾经阅读过的一些文章和演词,总是强烈地,有时是情绪化地对这个问题,表达了截然不同或相反的观点。这里我要提出4点:
一、首先,联邦法院从来没说过,法院的判决置疑母语学校的合乎宪法性。
二、在这个问题上,我发现的唯一司法断言,明确表示:“允许华文学校或淡米尔学校继续存在,并没有什么不合法的地方。”(见主控官诉马古丁案承审法官阿兹米的话)。
三、不论是从“权威” 还是 “权力”的视角来看,大学职能和学校职能两者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异。这表明,从一实体到另一实体作出同样的理解,那是不合适的。
四、在国际层面上,人们对维护和保护少数群体的语言权利,尤其是对《1996年世界语言政策宣言》,越来越敏感。在这种情况下, 对那些有意挑战以母语(非国语)为教学媒介语的学校者,是非常不利的。(这类学校在宪法制定前,已经存在了几十年)。大家认为,这类挑战是不可能的。
我以一个主讲者、讲师、法律顾问、辩护律师、仲裁人等身分,近四十年来多次访问马来西亚。我深深爱着这个国家,因为它拥有丰富的多元性。我还有许多来自主要族群的朋友。我(作为格外谨慎的局外人)充满敬意地认为,华文独中运动设立了60所中学,它们有的是具有极大献身精神的创建者和支持者。这是一股品质优良的力量,对民族团结和国家繁荣,绝对不具有任何威胁。
1960年代末期的黑暗时期,当时,正是审理独大案件的年代。在公民和他们的代表的脑海中,还历历在目,但是,它已经是陈年往事了。
本书(《200年马来西亚华教奋斗史》柯嘉逊著,2019年12月董总出版)作者对这项事业的献身精神,显现在他的实践行动中,而不只是在他的言词中。他通过技巧和学术研究,把华校运动史诗般的历史,呈现给更广大的读者。我很荣幸受作者之邀,撰写这篇序言。(杨培根译)
(麦克贝洛夫女皇律师(Michael J Beloff QC),牛津大学三一学院( Oxford Trinity College)前校长,格雷律师学院(Gray’s Inn)财政,马来西亚独立大学有限公司法律顾问。1981 -1982年间, 代表独大起诉马来西亚政府。)
教育要主动作为
2019/11/16 星洲日报/东海岸
~作者 : 黄先炳
有时我会想:为什么我们何以受政治人物影响那么深?他们一个喷嚏,全城便要大伤风了!白鞋换黑鞋,讲了几个月犹未艾;统考认证,成了主要议程;考不考试,化为教育主轴……这是正常的吗?
正规教育其实不过是教育的一小环,真正的教育决定在生活,取决于家庭。经验告诉我们,一个人的成败,并不是学校教育(尤其分数和成绩)所决定的。成功的企业家,多少位曾是学校的尖子?成名的艺术家,又有哪几位考过前三名?成绩考得好的,只能回到学校当老师。
我们早该反思教育的作为,尤其是对学生的评估。不会答题的学生,真的是智力比人差吗?语文的障碍,真是学习成败的关键?考试真考在重点上了?
深圳有老师让一年级学生创作故事。我们的老师听了,一定哗然!一年级?豆大的字都不认识,笔画笔顺还没有掌握,哪可能创作?于是,我们的教学始终重视执笔写字,三两年下来,学生的创意早被磨灭,炼成考试精英。深圳学生却通过手机,用语音创作了他们自己的故事。
如果真考量孩子们的未来,我们就该以学生的成长为专注点;如果真关心孩子们的教育,我们就该化被动为主动,为他们打造更好的学习条件。非正规教育得以和正规教育并行发展,教育才取得平衡稳健。
直凉一批教师和家长明白这个道理,主动组织起来,拟设立图书馆。他们希望通过书香环境,普及亲子共读的理念,让阅读走进孩子们的童年。
他们憧憬有了图书馆后,通过故事会、知识讲座、荐读活动,让大人及小孩不断学习,共同成长。
为了落实理想,他们日前办了一个“加油站小市集”,让大人和小孩发挥创意,展现各种活动,以筹募资金。募资是其次,出席人数和投入程度,无疑给发起人打了强心针。祝愿他们的主动出击早日取得成果。
对高中毕业生的期许和叮咛
2019/11/13 星洲日报/言路
~作者:陈芳龙
同学们早安,今天我谨代表董事会站在讲台上,向高中毕业生献上两个期许和三个叮咛,以代替传统的祝福。我相信由一群长辈共同累积的人生经验,足以作为各位单飞的旅途上参考。
时间过得很快,回想40年前,我也就坐在你们的位置上,参加毕业典礼、高唱骊歌。虽然建筑物不同,但场景依旧,也是离情依依、热泪盈眶!
在没有社交群组、没有手机,连电话都很少的80年代,毕业时的心境很复杂,那是我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何谓“生别离”?由于通讯和交通的不发达,彼此都知道经此一别,全班同学很难再有重聚的机会,谁不伤心?
今天,我可以体会台下的你们,心情也是百感交集。“高中毕业了、年满18岁、真正的成年了!”这一天你们不是期待了很久吗?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是的,高中毕业是人生一个重要的里程碑,今天以后,无论选择升学或就业,身边再也没有你熟悉的人陪伴;犹如孤飞乳燕,横海飘游;夜深风紧,不敢停留,在频频回顾的旅程中总带着彷徨!
所以,给你们一些建议、期许和叮咛,增添信心。
先说第一个期许。同学们,如果家庭经济许可,那么我会鼓励继续升学;因为“透过读书,比较可能逆袭贫穷、反转人生。”
容我先说一个真实的故事。1964年,一个名叫艾普特的年轻人,替英国广播公司拍摄一部名为“7up”的影片。艾普特按比例在英国挑了14个来自不同家庭背景(菁英、中产、贫穷)的7岁小孩,然后每7年追踪小孩的成长情况直到2014年。艾普特发现,除了一个叫尼克的穷人家孩子,透过自身努力完成了牛津大学物理学博士学位,之后到美国知名大学担任教授而跻身社会菁英阶层。其他13位小孩的命运没有改变,富者恒富、穷者恒穷,穷人摆脱不了跨代贫穷的宿命和轮回!
今天坐在台下的董事长马文清先生,年少时的家境和六七十年代永平镇上的大部分人家一样,都是赤贫户。1968年,在极困难的环境下,他选择了只需18个月就能毕业的台湾逢甲大学海青班纺织科,那次升学的决定改变了他的一生,也成就了今天这位国际级的纺织业巨子。
再说第二个期许,各位必须牢记“年轻人不要计较比别人多干点活”是职场上不悖的真理。我年轻时有幸进入台湾“中华民国管理科学学会”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顾问,当时我很了解自己的处境,如果不努力,半年内就会被淘汰!
我跟着一个小组,每星期战战兢兢的跑两个企业诊断案,之后每一个诊断案要在隔周完成8000字的书面报告,对资浅顾问而言,写报告是件极苦的差事。我很珍惜这份工作,也了解想要生存下去,就得主动接下一星期两篇,合计1万6000字书面报告的苦活。我的“主动”很得一群资深顾问的厚爱,有整两年的时间,我经常工作到凌晨两点。有什么回报?就是资深顾问的倾囊相授,这为我后来顾问生涯打下厚实的基础!
说完了上面的两个期许,接着给各位第一个叮咛:“终身学习”!
同学们,今天的世界,不管是教育、科技或各类产业环境的变迁速度,快到令人难以预测未来世界的样貌。根据台湾天下杂志报道:“可以确定的是,未来知识更新的周期会愈来愈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研究,知识半衰期(衰退的速度)从18世纪的80、90年,演进到19世纪、20世纪初的30年,而21世纪的知识半衰期只剩3年。”
另一篇研究报告说,人类的医学知识在1950年代得花50年,才能成长一倍;80年代缩短为7年;2010年再缩短为3年半;如今只要73天。
这两份报告告诉我们,当大学毕业后,只要有几年的时间不认真自我充实,那么你的知识很快就会回到高中水平,所以我们应该醒悟“终身学习”不再只是口号,而是必须认真看待。
由于知识会过时,无法保证你今天的所学能够面对未来的环境。想要面对未来的挑战,各位一定坚持两件事,除了“终身学习”的态度,还有一件是“跨领域多元学习”。
“跨领域多元学习”是第二个叮咛。人的一生面对的挑战和变量很多,多一个専长就多一个机会,所以你必须培养多元兴趣,去充实自己专业领域以外的知识。简单说,就是“专”、“通”兼备。
我的兴趣非常广泛,除了企业管理专业外,历史、诗词、科普、写作、数据分析、太空科学、运动知识,我都有高度兴趣,这些兴趣让我的人生“色彩缤纷”,同时也学会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做决策时如果懂得全盘思考,犯错的机会就少多了;凡事都比别人多想一步、错误也犯得比别人少一点,那么机会就是你的。
把中、英、巫三语学好,是最后一个叮咛。语言能力是你们将来赖以谋生的基本能力;拥有它,你未必就会有竞争力;没了它,你会错失很多机会!我们这一代,很多人吃了语言上的亏,中文好的英语不好,英文好的说不了中文,希望别重蹈前辈的覆辙!
前面的两个期许和三个叮咛,请牢记于心,“用心做人、认真做事”,你的人生将会更精彩!
(本文为作者在永平中学毕业典礼上的致词)
发展华校的资源局限
2019/11/16 东方日报/评论
~作者:黄瑞泰
受到董总的支持,人数仅有140人,13位教职员的沙巴吧巴中学本月4日展开为期14天,拜访34所独中的西马募款之行。日前遇到随队拜访的董总小型独中发展专案组主任吴建成校长和黄祥胜校长,两位老人家一位步履蹒跚,一位蹙著枴杖,交谈中吴校长说将随吧巴中学团队在这14天拜访所有34所独中,听到这位老人家这么说,情绪被触动,心情也是难过。
华文教育发展与华人社会有密切关系,在官方有意排挤华文教育的大环境中,华社就是华文教育发展的根基。华教历史上的各个重要时刻都是上至商贾,下至贩夫走卒无不支持,这也造就了整个华文教育系统在马来西亚坚固的基础。
城乡经济与人口结构
上述说法是华文教育圈子内主流论述,其实也只是说了一部分的事实,在现实发展中,除了南洋大学建校、独大运动、新纪元学院设立等全国等级的华教事件外,华文中小学的发展真正的资源都是受限在所处的城镇而已。
所以因城乡差距的不同,直接影响了资源的多寡,导致不同地区的华文教育发展情况不一样,每一个社区能够支持的华文小学、独中都是有限的,跨区支援的情况过去并不常见。不过,在交通运输科技的发展下,华校能够仰赖的社区范围也比以前更大,在吉隆坡不时可以看到来自霹雳、柔佛等地的独中生到吉隆坡大街小巷募捐,只是这种情况只是少数特例,也不影响各区的资源分配。
这次吧巴中学到西马拜访34所学校筹募宿舍建筑费用的模式,某个程度意味著打破了长期壁垒分明的区域划分情况。随著国内华人人口结构的改变,很多地区已经呈现人口老化,大家都心里有数,过去那种一呼百应的华校募款的盛况早已不再,很多中小型的城镇资源已固定分配给区域内的华小、独中,是否有能力再支援不同区域的华校,是值得探讨的事情。只是在华教大帽子扣下来的情况下,拒绝者似乎就变成坏人,所以很多人只能硬著头皮面对。
另外,在此必须要坦言,作为独中的教职员,对这种来自外地的学校拿著募款箱进入自己服务的校园,向学生、学校老师募捐的模式是抗拒的。在独中服务的所有人早已经抱著为华教付出的觉悟,即使在的薪资与机会比外面业界更少的情况下,仍决定横眉冷对千夫指,为自己的学生、教学活动尽心尽力,更跑不掉为自己所服务的学校招生、募款、义卖等。
对很多老师而言,其实都抱著即使薪资微薄,只要能够维持生活就足矣的心情在教育前线服务,所以面对其他独中学生拿著募款箱请我捐款,内心往往是一种无奈。拒绝,似乎不对;掏出皮包,其实心理感受也不好。说是乐捐,更多的感受是被情绪勒索,所以唯有回避,不与这些学生正面对上,至少心里不会有负担,至少不会觉得自己没捐是一种罪恶。
上述的两个意见,是今天华文学校发展无法回避的问题,城乡经济结构的改变,直接影响了许多地区的学校资源获取,再加上华人人口结构的改变,华教资源从原本的一呼百应到今天只能各校互相支援,似乎呈现一种无以为继的窘境,如此继续走下去,华文教育的未来好不好?其实大家心照不宣,如何突破这个困境,牵涉的层面非常广,还需集思广益才能够找到新的方向,这不是写几篇歌颂他国山河的文章能够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