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读完中学需配套政策
2025/07/29 星洲日报/言路
~作者:沈志雄
“再穷不能穷教育”这句老话并不是一句口号,因为一个国家要发展,国民教育是不可缺席的重要环节。任何国家从农业社会迈向现代化的过程中,教育是唯一能够打破阶层固化的途径。只有教育可以提升整体国民素质,为社会注入可持续发展的动力。
因此教育部日前在国会下议院提呈2025年教育(修正)法案,拟将义务教育从原本的小学阶段,延长至涵盖中学阶段,便是一个重要的指标。这意味着所有公民孩子必须完成11年基础教育,这项修正案同时增设惩罚机制,若父母未确保孩子完成中学教育,最高可被判罚款5000令吉或监禁6个月,甚至两者兼施。
强制中学教育不仅是一项制度性改革,更是一项价值观的宣示,国人对此必须给予肯定。国家要确保每一位孩子都有机会成长、学习与发展。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设定的全民中学入学率标准为95%,而我国至2024年仅达94.66%,虽接近,却仍有缺口。这项法案的提呈,无疑有助于为此打下更坚实的基础。需知道在经济全球化,与知识竞争日益激烈的时代,这0.34%的差距,意味着仍有成千上万名青少年,可能因家庭、经济、或文化因素而过早辍学,失去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们听过太多“为了养家让孩子辍学打工”的故事,许多孩子早早扛起家庭责任,成了“小当家”。这在当时或许无可奈何,但时至今日,以我国的整体经济条件,不应该再有这种情况的发生了。
宏观而言,我们不应该把这项法案视为惩罚贫困家庭,反之它是努力在制度上,确立“完成中学教育是每个孩子应有的基本权利”。法案的精神是要让人民意识到中学教育的必要性。只不过任何强制性政策的推动,离不开周全的配套措施。有鉴于此,政府必须投入充足的资源,以支援低收入的贫困家庭,特别是在交通、膳食、校服书本文具等方面的经济援助。
值得关注的是,倘若家长确实面临不可抗力的特殊情况,亦可通过合理管道申请协助与豁免。法案对此特别赋予了教育部长可以酌情豁免个别学生或群体的权力,显示出法案具备人性化的弹性空间。尽管如此,家长仍须
具备主动求助的意识,而非选择放弃孩子的教育。家长可以寻求社会福利局、教育基金、慈善援助计划等方面的援,而不是“选择”让孩子早早失学,陷入“穷的循环”。
强制中学教育不仅是一项制度性改革,更是一项价值观的宣示,国人对此必须给予肯定。国家要确保每一位孩子都有机会成长、学习与发展。这项教育修正法案传递出了清晰而坚定讯息,那便是我们不能也不应该再让“小当家”的故事,重演在新时代的孩子身上。
教育者也是人
2025/08/02 星洲日报/大北马
~作者:邱武才
近日,与朋友谈起一件发人深思的事。一名教育工作者荣休后,仍心系校园,决定尽自己所能,自愿回馈服务过的学校。
原本是一份温暖的初心,竟在不知不觉间,被各种“有色眼镜”审视与评头论足,有人质疑捐得太少,不够大方;也有人反过来说给得太多,是不是别有用心;甚至连受捐学校的处理方式,也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这样的现象,其实早已不是个案。尤其在这个人人都有麦克风、资讯瞬间放大的时代,一份本出于真诚的善意,往往很容易被曲解、质疑,甚至抹黑。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做好事”也可能变成一种风险。
我们必须正视一个问题,当善意被过度解读,甚至遭遇道德绑架,那些原本默默付出的人,还敢继续行善吗?
事实上,善意本没有统一标准。愿意付出一分,是情分;不付出,也无可厚非。真正的公益,不应以金额的多少来衡量,更不该成为攀比或道德勒索的工具,毕竟每个人的能力不同,出发点亦各异,我们更应看重的是那份初心,而非表面数字。
想像一下,一名普通老师荣休,若家境尚可,捐献一万令吉给学校,外界掌声不断。几个月后,校长也退休了,却因家庭开销紧张,无力效仿前例,他该如何自处?是否又落入舆论的比较与苛责之中?一份发自内心的善意,竟演变成一道人生的难题。
同样的道德期望,也常套在教育者的家庭身上。
我们常听见这些看似无害的评论:“校长的孩子一定是全校第一吧?”;“老师的孩子肯定最优秀!”等等这些言论,表面上是肯定,实际上却是误解与压力。
我们忘了,教育工作者把最好的时间与精力献给了别人的孩子,真正留给自己家庭的,少之又少。
一名校长曾跟我坦言,他每天清晨七点多就抵达学校,直到下午四点半才离开。有几次放工回家途中,因疲惫而差点酿成车祸。
这样的牺牲与风险,又有谁真正看见?
他们不只是老师、校长,更是父母、伴侣,是普通人。可社会对他们的期待往往不近人情,他们不能失败,孩子不能普通,甚至行善都得被审视。
一句话总结教育工作者,也是人。作为媒体,我们有责任提醒社会:行善不是义务,而是选择;理解不是施舍,而是必须。
社会要前进,靠的不是完美,而是一颗颗真诚的心彼此连结。别让指责成为我们最廉价的表达方式;别让要求完美成为压垮善意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不需要更多审判者,而是需要更多理解者。
别再说“小事”
2025/07/30 东方日报/评论
~作者:梁洁莹
一名小学五年级的学生,近半年来面对同学以语言及肢体攻击的霸凌行为,导致她对上学产生恐惧,甚至需要接受心理辅导并转介精神科。惟,在家长多次向校方作出反映后,却被轻描淡写为“小事”处理。
根据这位小五生的母亲杨女士向媒体透露,她孩子所遭受的霸凌包括饭盒被移走、眼睛被打伤、同学以书本拍打背部后还被警告和辱骂“去死”、被锁进厕所里,以及书包和置物柜被翻查等。
从教师针对杨女士的讯息逐一回应时,针对被锁进厕所一事,竟以“厕所玩笑事件”来标签,并形容“该事件属于学生之间嬉戏及不当的玩笑”。看完这句讯息后,我仿佛明白了这名小五生被霸凌后还求助无门的无力感……
我曾在2024年3月28日刊登的《大人都在哪里?》及2025年1月8日刊登的《从化花名看校园霸凌》里提到,一般的校园霸凌表面看是单一事件,但大多数并非偶发事件。那些施暴者很可能是校园霸凌的惯犯,从言语霸凌升级到肢体霸凌,也非一朝一夕就有的“勇气”。
尽管我不敢断言每一起校园霸凌都是如此发展,但问题的症结往往在于校园霸凌就像是英文俗语说的“Elephant
in the room”,意即问题因过于庞大或麻烦,而导致没人愿意去碰。尤其是言语霸凌难以证明,也因此,就算被霸凌者告知师长,也可能认为只是小事或玩笑,殊不知这些举动都会成为纵容。
无论是日前吉打双溪大年一名16岁华裔中学生被同学袭击致脑震荡、左眼眶周血肿及左眼创伤性葡萄膜炎;抑或这次威南小五生被霸凌至需要接受心理辅导并转介精神科;甚至是国防大学(UPNM)发生热蒸汽熨斗烫伤学弟、学员被踩踏至脊椎和肋骨骨折外,以及玛拉工艺大学(UiTM)学员被教官虐待致死案等,肯定都是从看似开玩笑的“温水煮青蛙”开始,正因为校方、家长甚至同侪觉得不严重,进而引发成更严重的情况。
正是家长和师长眼中的“比较顽皮坏蛋”抑或“玩笑”,每一次看似“小事”的忽略,成了我们对加害者的默许。正因为大人们抱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态度,才让星火酿成一发不可收拾的祸害。也因此,每一起霸凌事件的发生,都是家庭与学校教育双重失守的共同失职。
当我们总在悲剧发生后才追问“为什么没人阻止?”,我们也必须勇敢面对——是不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曾是那个视而不见的大人呢?
丹中舞台上的AI与淘宝:返校之旅,看见华教新未来
2025/07/29 东方日报/评论
~作者:林文杰
东海岸熟悉的椰林与海风,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恬淡,总能瞬间将人拉回年少的记忆里。这一次,我为了参加母校吉兰丹中华独立中学(丹中)复兴40周年的庆典而回校,心中满是对母校坚韧历史的敬意。
这所曾历经风雨的学府,在1985年依靠全国华社的支持浴火重生。因此,这场庆典本身就意义非凡。我们这群从外地赶回来的校友,满心期待地走进体育馆,准备观赏由同班同学范立信策划导演的歌舞剧《记得我们年少时》。
我们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温馨怀旧的校园剧,或许会重温奋斗的艰辛,或是颂扬传统的华教精神。然而,当帷幕拉开,舞台上的景象,瞬间颠覆了我们所有人的想像。
眼前的,不是传统的布景,而是一个充满魔法与奇幻色彩的数码世界,仿佛一个绚丽的线上游戏。这场演出带来的震撼,让我思考:一所地处哥打峇鲁的独中,是如何孕育出如此走在前面的艺术?这种对AI和淘宝的熟练运用,又为我们描绘了华教怎样的未来?
舞台上“魔法”,与AI共舞创意
这场歌舞剧最让人惊艳的,是它充满活力的视觉呈现。舞台背景是一块巨大的LED屏幕,但它播放的不是预录好的影像,而是一个由AI人工智能辅助生成的动态世界。这些画面,时而是梦幻星空,时而是科幻的游戏场景,与演员的表演实时互动,创造出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效果。这彻底告别了过去华教戏剧中常见的悲情或说教,转而拥抱一种自信、活泼的全新美学。
许多人可能会产生的“AI焦虑”,担心科技会取代人类的创造力。但这场演出恰好给了我们一个答案:AI不是来取代人的,而是来协助人的。AI诚然是一支功能强大的画笔,但真正决定画什么、怎么画的,永远是那位手握画笔的艺术家
- 也就是导演和他的团队。
真正的创意,在于如何构思、如何筛选AI生成的万千素材,并最终将这些数码画面与真人的表演、音乐、灯光完美地融为一体,去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AI无法理解剧情的温度,也无法感知观众的感动。是创作者赋予了技术以灵魂,让它服务于人的情感。丹中的舞台,为我们上了一堂宝贵的人机协作课:科技是冰冷的,但人的创意,永远是温暖的。
无界资源库是善用淘宝智慧
如果说AI代表了创意的“高度”,那么对淘宝的巧妙运用,则展现了资源整合的“深度”。这也让许多从城市回来的校友们赞不绝口。
我们都知道,独中的发展史,就是一部自力更生的奋斗史,丹中更是如此。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如何“用最少的钱,办最好的事”,早已是刻在骨子里的精神。过去,这种精神体现在发动筹款、义卖;如今,它体现在熟练地打开手机,链接全球最大的线上市场。
通过淘宝,制作团队仿佛拥有了一个无尽的宝库。无论是定制的服装,还是奇特的道具,地理上的距离被网络彻底抹平。身在吉兰丹,他们却能和吉隆坡、甚至世界各地的团队一样,平等地获取资源。
这一幕,有力地打破了我们这些“城市人”的刻板印象。我们总习惯性地认为,乡区在资讯和资源上必然是落后的。但丹中的实践告诉我们:在数码时代,创新能力早已不再是中心城市的专属特权。所谓的“乡区”,已经具备了链接全球、实现创意的强大能力。我们的认知,或许才需要追赶乡区已经发生的现实。
华教新故事:从悲情坚守到自信创造
将AI的创意与淘宝的资源整合起来看,我们便能发现一个更动人的景象:我国华教的自我叙事,正在悄然改变。
过去,因为历史的沉重,华教的艺术表达常常带著一份为生存而抗争的悲情。那是在特定时期必要且真诚的情感。然而,《记得我们年少时》却展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它自信、活泼,充满了对未来的想像和创造力。
这并非对“华教精神”的背弃,反而是最有力的传承。坚韧不拔、自力更生的精神内核没有变,只是实践的工具与时俱进了。昔日的“坚韧”,体现在攻克新技术的努力上;过往的“自力更生”,演变为驾驭全球平台、整合资源的智慧。
丹中用一场精彩的演出证明,坚守文化之根,不等于故步自封。它庆祝的不仅是复兴四十年的成就,更是精神上从“生存模式”到“创造模式”的升华。舞台上的那份乐观与活力,仿佛在对前辈们说:“你们当年的付出没有白费,你们为我们赢得了空间,让我们今天能够如此自信、从容地去创造未来。”
这趟返校之旅,始于怀旧,却意外窥见未来。哥打峇鲁的那个舞台,是母校献给复兴四十周年最华丽的篇章,也是一份献给所有丹中人的、关于未来的美好启示。深深祝福母校,复兴四十,风华正茂,愿您在未来的道路上,继续谱写更辉煌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