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14日星期日

【华教视窗】 ~ 1734

跨越雷池承认统考时机

2025/12/13 南洋商报/社论

9月间,沙巴首席部长拿督斯里哈兹兹宣布正式承认独中统考文凭,还批准给统考优秀生发放奖助学金,不可否认,这是沙巴华教历史发展的重要里程碑。当时沙巴民主行动党主席冯晋哲表示很荣幸能略尽绵力,“参与其中”。

然而,11月沙巴州选举,行动党却全线溃败,是让人感到诧异的选战结果。原以为“沙巴自主权诉求”、“40%税收返还”,反联邦政党情绪”等本土议题,是沙巴州选举的关键;但是沉寂一时的独中统考文凭问题,却突然变成“房间里的大象”。

先是行动党署理主席倪可敏提出,“将与首相会面,正式提出承认独中统考的要求”。随即,行动党秘书长陆兆福接受播客节目“关键陆点”访问时强调,“若放弃官位可解决承认统考问题,他愿意随时丢官”;还表示“要6个月的尝试”,“推动改变,将涵盖多种语文的新政策,及统考课题”。

两帮人马互揭疮疤

于是统考再掀起热议。敌对派极尽嘲讽,批评行动党“流于表演”,“还要再骗”,舆论界则表示“姑且听之”,两帮人马更是互揭疮疤。就是看死“最后一里路”,依然是没法抵达的路。

对华教发展的权益问题,过去一直都受到反对派的百般阻扰,有观念狭隘的极端组织还试图通过司法诉讼,要求法庭宣判华淡小违宪。偏执恶意的政客不惜挑起种族敏感情绪,甚至有一些教授仍以“非国家教育体制主流”为由,坚决反对承认统考文凭。

因为得不到政治机器的正视,统考文凭的议题未能获得实质性的采纳,始终也没法转换为可行的解决方案。由于缺乏政策理性,顽固派的政治偏见及封闭意识作祟,国家独立迄今60多年一直都未能甩掉这个沉重的历史包袱。

要是我们能够彻底解决结构性的问题,砸碎固打配额的限制,封堵体制操纵的“侧门”和“后门”,摆脱不公平的体制枷锁,承不承认统考也只是“鸡虫得失”小问题。

其实,承认统考文凭,并不会损害到任何人,它不仅能安抚少数民族,更检验一个政权有多少自信与宽容的力量。

承认统考最佳时机

有人说,现在是政府承认统考的最佳时机,只要首相拿督斯里安华向前跨进一步,就将帮助大家摆脱对问题没完没了的内耗。安华只需借助东马支持承认统考文凭的助力,通过内部政治运作来协调及中和相互冲突,甚至敌对利益,形成一种广泛的国家与社会利益总体,从而解除障碍。

AI时代带来了剧变,我们不希望再耗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承认统考” 的问题焦虑撕扯, 因此,有理想的掌权者应大胆跨越雷池。

 
承认统考?荒谬且不符合逻辑!

2025/12/12 东方日报/评论

~作者:黎俊翰

沙巴州选举落幕,行动党以“零席”惨败。就在舆论质疑党内策略时,行动党突然抛出一句:“将与首相安华会晤,讨论承认统考(UEC)。”

长期关注时事的人一看便知道,这并不是教育政策的突破,而更像是试图稳住华社情绪、重建支持基础的政治动作。统考向来是政坛的“危机按钮”,支持度一低,它就被重新推出舞台中央。它从来不是教育课题,而是政治温度计。

然而,这样的论调再次凸显一个被忽略已久的问题。所谓“承认统考”,本身就是一个不符合制度逻辑的荒谬命题。

统考从根本上就不是一个“可以被承认”的考试。

统考诞生至今,始终是一套完全独立于教育部之外的民办考试结构。无论考试范围、出题深度、批改准则、评分标准,乃至考试日期、场地安排与考生资格,全部由董总旗下的统一考试委员会全权决定。教育部没有监管、审核或指示的权力。一个政府部门要如何承认一个连内容都无法触及、无法监督、无法确保一致性的民办体系?这在制度逻辑上就说不通。

统考文凭从法律定位到行政结构,都不属于政府框架,自然无法以SPMSTPM的方式纳入国家体系。因此,从教育治理角度而言,“承认统考”并不严谨,也不专业。即便无关政治,它本身也不是一个成立的政策命题。

真正荒谬的,是把统考当成华社的唯一诉求。

华社真正要的,从来不是那张文凭。独中生的升学出路早已成熟,国际认可度广泛而稳定,文凭本身从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为什么政党总是在政治危机或选举受挫时谈统考,却始终不去推动那些真正影响华社子弟未来的结构性不平等?

大学预科班长期存在失衡的配额制度,华裔学生录取比例与人口结构完全脱节;公共大学录取机制不透明,族群之间的竞争条件差距巨大,却一直缺乏政治意愿改革;部分国立大学科系的录取门槛与竞争方式明显不公,但有关方面总是避而不谈;教育资源分配长期倾斜,使独中与华小必须年复一年争取、等待本应由国家承担的支持。

这些深层问题才真正左右华社教育前景,也远比喊一句“承认统考”复杂得多,更不讨喜,也更难兑现。所以政党宁愿一再选择最简单、最表面的方式回应华社,而非处理结构性的不公。

华社真正要的,也不是承认统考。

必须说一句可能不讨喜却真实的话:华社真正关注的,从来不是统考是否被承认。统考早已获得上百所国际大学承认,本地私立大专也广泛采用,这张文凭没有功能上的缺陷,也不需要政府背书。华社坚持提起统考,是因为它象征著政府是否尊重华社的教育权与文化空间。

当独中的拨款与制度位置长期依赖政治气候;当华教机构被反复当成政治交易的筹码;当政府在多元教育上的态度反复、模糊、不敢往前迈一步——统考自然成为检视政府诚意的一面镜子。

因此,荒谬的不是政府没有承认统考,而是某些政党与教育机构每逢政治危机就拿统考出来炒作,仿佛一句承诺就足以重新包装华社的信任。

 

独立中学与华教平等之路

2025/12/12 星洲日报/言路

~作者:陈梓权

马来西亚华文独立中学作为东南亚华文教育一道独特且美丽的风景,在马来西亚存在了六十年。根据1961年教育法令,为了创造国家意识以及推广马来语作为国语和教学媒介语,当时的华文中学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成为改制中学,要么不接受改制成为无法获得政府津贴以及独立于马来西亚国民教育体系之外的独立中学。

作为一个非官方教育制度下的机构,早期独立中学的学生因为统考文凭在本地不受承认而到海外留学。但是有能力在海外留学的学生毕竟是少数,因此独立中学为了解决学生升学的问题另辟蹊径,从早期的技职班、到双轨制的出现、再到校园里引进国际中学教育普通证书(IGCSE)课程,显示了独立中学作为马来西亚非官方教育制度下的机构为了生存和谋出路所做出的努力。

独中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地改变,显示了独中的韧性,也显示了独中在教育法令和大环境下求存的方法。

华人社群从70年代开始就一直呼吁政府承认统考文凭,但是效果微乎其微。这是因为统考文凭是非官方教育制度之外的产物,而教育法令的制约更是让承认统考之路举步难艰。然而,随着时代的开放,统考文凭逐渐在州级政府受到了承认,也在联邦政府体系得到了有条件的承认,如统考生可以使用统考成绩来申请师范课程,只是国文科依然要获得马来西亚教育文凭(SPM)的优等成绩。这些师范生在毕业后也会被吸纳成为公务员。

独中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地改变,显示了独中的韧性,也显示了独中在教育法令和大环境下求存的方法。以往的文人雅士在文章里常使用蕉风椰雨来形容马来西亚。我认为,独中与马来西亚常见的椰树一样具有韧性,并且都象征着强大的生命力和适应环境的能力。

董教总自成立以来就为母语教育在马来西亚争取平等而持续努力。争取统考文凭的承认是希望能让国家体制理解华文教育的本质和母语教育理论基础中的基本人权。独中正是在这项争取平等运动中重要的一环。

尽管林连玉先生致力于平等和合理的母语教育事业至今尚未完成,但是林连玉的精神却值得我们学习。他叮嘱我们除了要尊重别人的文化,也必须保护我们自己的文化,我们不但要保存,还要发展自己的母语教育。我们发展自己,并不妨碍别人,我们有权利要求受到别人的尊重。另外,他也认为华人作为马来西亚建国的一分子,对于马来(西)亚应尽的义务,我们应当去尽;对于马来(西)亚应享的权利,我们也要去享。单就教育范围说,各民族的教育平等待遇,便是我们应享的权利之一。

林连玉先生为我们竖起一个华教工作者的榜样,这个时代的华教工作者虽不能至,然应心向往之。

 

非华裔攀升,华小不能只是文化堡垒

2025/12/11 东方日报/评论

~作者:梁庆业

华文教育长期以来被视为华人社群在马来西亚多元文化景观中的文化自强象征。然而,当“守护母语教育”不断被塑造成族群自豪叙事时,它也容易遮蔽一层更关键、却较少被讨论的事实:华小所面对的结构性困境,早已不再只是“保存文化”的层面,它已是人口变化及教育需求深度交织的结构性矛盾。

1985年,华小的非华裔学生不到6000名,然而如今却已占华小总人数的20.6%(在某些学校甚至达四成)。媒体与舆论习惯把这视为“华小教育品质卓越”的铁证。然而,在第一线工作的教师却因此焦头烂额。笔者十馀年的教学经验不断提醒我:许多非华裔学生因为语言不通,除了华文以外,在数学、科学、历史等科目普遍面临挑战。这不是学生的问题,而是体制从未认真准备好接住他们。

社会之所以误读这一现象,很大程度源于媒体所放大的少数成功案例——说得一口流利中文的友族主播、登上中国节目的友族歌手等。这样的个案被无限放大,制造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想像:任何孩子只要进入华小,就能轻松掌握华文。然而事实是,除了天赋型学生,绝大多数非华裔学生要在华小生存,必须依赖家长提前让孩子接触中文、课后补习、教师额外辅导等多重资源。否则,大部分的非华裔学生念了六年华小,却依旧无法流畅阅读或书写华文。

先贤捍卫华教,是为了保留“用华文学习的地方”。但在学生结构改变的今天,华小也同时是 “学习华文的地方”。所以,我们应该从各个角度去思考:教育机构是否在编写教材上考虑了非华裔学生的学习需求(如有否额外的翻译或外语注解)?教师如何在教学设计上弥补学生的语言落差?家长是否有能力承担补习费用?学生有时间与资源学习中文来赶上课程进度?

华小长期被置于“文化保留”、“民族自强”与“教育品质优越”的象征性位置。然而,当华小不断被公众以这些标签消费时,真正为华文教育付出代价的,始终是教育第一现场的孩子与教师。如果华小持续被锁在“文化保留”的思维框架中,它就难以成为一个让不同族群都能有效学习华文的教育空间;如果我们依旧把自己定位为“受害者”而强调“民族自强”,我们便会继续忽略非华裔学生在华小中所面临的真实困境;如果我们仍沉醉于“华小品质优越”的自我想像,就更可能故步自封,阻碍华文教育真正的进步。

林连玉精神——“多彩多姿、共存共荣”的核心不是排他性,而是教育权利的普遍性,也是尊重差异的包容性。我认为,林连玉精神在当代最重要的价值,并不是把华小打造为封闭的文化堡垒,而是促使它成为一个让各族学生能够共同学习、共同成长的公共教育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