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02 印度尼西亚《国际日报》
~作者:(香港)黄翎
我是一名“巴中二代”。母亲是59届巴中生,印尼出生长大,1959年怀揣一颗赤子之心,踏上了归国的征程。远洋轮载着母亲,在海上漂泊了半个月,终于到了广州黄埔港。解放军上船热情地迎接这些一腔热血,报效祖国的海外赤子,母亲激动极了,至今仍然时不时地重复念叨着那投入祖国母亲怀抱的难忘时刻。
我出生在北京,自从懂事后,就发现母亲的经历和周围的叔叔阿姨不一样,她被称为“华侨”,她的成长经历总是和一个叫“巴中”的学校连在一起,母亲提起“巴中”,总是那么一往情深和自豪。因为羡慕,在我成长的小学、中学、大学里,我总是有意无意地找寻着母亲念叨的“巴中”感觉,但很遗憾,没有在我的学生时代出现。
30多年前,我们移民来到香港,这对在北方长大的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对那时已经年近半百的母亲来说也是一样,孤独、彷徨包围着我们。但那时,母亲似乎比我幸运,因为香港有很多已经定居的“巴中”老校友。他们他乡重逢,普通话夹杂着印尼话,聊得亲切极了。我当时很不解,几十年前的中学同学怎么能那么亲切,我的中学同学们完全没有这种结实无比的友情啊!
岁月荏苒,又是几十年过去了,母亲和她的“巴中”校友们都进入了耄耋之年,我家的电话会定期响起,当我们没能接听电话时,一位阿姨会留言:“惠英,我是巴中校友会的联络员某某某,我们会在某月某日联欢,请你准时参加!”而我母亲则会认真记录下联欢的时间、地点,准时参加。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地风雨不改地聚会,联谊……我有时开玩笑地问我母亲,你们“巴中”是个什么机构啊?中学同学半个世纪了,还能抱团成这样?我们怎么就做不到,太失败了!母亲听了也不说什么,但却是满脸得意的笑容。这几年,一些叔叔、阿姨,永远地离开了,隔一段时间就看见母亲在通讯录的某个名字上长长地划了一条线,然后慢慢合上通讯录,一 言不发。但过了一段时间,电话又再响起:“惠英,巴中聚会……请准时到!”这就是母亲的“党组织”,一辈子温暖无比的“党组织”!
作为巴中校友的第二代,我只能说是由衷地羡慕,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学校?培养出这么互爱互助一辈子的学生?我无从推敲,但“巴中校友会”让我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爱的责任与获得,这种关爱一定能支撑着曾经的同学们携手互助,走完这精彩的一生!如今的我已过不惑之年,曾经的小学、中学、大学的同学们都在微信群里。
中年的忙碌让同学群里常常非常“安静”,但母亲的“巴中校友会”却给了我深深的启示:同学是一生的缘分,生命可以影响生命,只要有一颗关爱的心,我们生命中难得的校友就可以抱团温暖着彼此的一生。人到中年,我也要寻找我生命中的“巴中校友会”!
(国际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