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0月31日星期日

含泪回忆封校焚书那一幕


2021/10/25 印度尼西亚《国际日报》

井里汶:云风

峇眼亚比大众学校封校前夜景。

一九六六年四月,九卅事件已过半年多,但印尼各地的反华排华事件仍然频频发生,腥风血雨,人心惶惶。

这时,“峇眼亚比大众学校”还在上课,当上课钟敲响后,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各自的课室。郑万慈老师一脸严肃,眉头紧销,踏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初中三年级课室。

 “起立!”班长喊着。同学们也随着班长的喊声齐声说道:“老师好!”“坐下!”郑万慈老师放下书本,走到黑板前,拿着粉笔,却如千斤重,只见他一笔一划,一字一字写着: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然后转身激动伤感地说道:

“同学们!现在我们还在上课,但这是最后一课……”

原来我校已接到省教育局的一封紧急公函,转述雅加达中央教育局命令书。着令立刻撤销发给峇眼亚比大众学校的一切准字,包括教师的教学准字以及一切教学活动。命令既日起生效,并全面实施,不得有误!

我校被封闭了!郑万慈老师说到此,哽咽在喉咙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同学们惊讶地面面相视,目睁口呆,不期然同学们悲伤地相拥而泣,痛苦难过的泪水自眼眸滑落,倾刻间,让人觉得这世界仿佛变成了地狱,人间变得那么黑暗!

这时,课室外已有许许多多的同学簇拥着走向礼堂,全体师生在礼堂集合。大家也跟随着郑万慈老师沉重的脚步走进礼堂。教务主任李福全老师宣布,这比死刑还可怕让人绝望的封校噩耗,全体师生不约而同地唱起壮严的校歌:

 “我们是大众学校的学生,在新民主的阳光下成长起来,背负着崇高的理想……”

老师和同学们激昂的歌声在礼堂上空回荡,经久不息。最后李福全老师勉励大家要继续努力,在家坚持学习华文华语,好好充实自己,不忘华族根,不忘弘扬华夏文化!

直到黄昏,夜色吞没了大地,大家才依依不舍含泪相拥告别,就这样我们与“峇眼亚比大众学校”永别了!

回想那曾经是沼泽地,经过多少岁月披荆斩棘,流着多少峇眼先贤、老师同学的血汗,多少热心华文教育事业的乡贤,筹款所建的一所平民学校,我亲爱的母校,有着多少可歌可泣,感人肺腑,真人真事的故事,那幸福的校园生活,如今竟成了梦中的追忆!

学校被无理封闭了,但我们还是经常阅读课本和书籍。然而紧接着,政府宣布全面禁止使用华文和所有的华文书籍,搜查到的都以“莫须有”的罪名逮捕,造成人心惶惶,很多华人纷纷偷偷烧掉华文书籍和报刊。望着那些我们平时省吃俭用买来的书籍,如今一把火焚烧成灰,如青春之歌、红岩、铁道游击队、红日、林海雪原、三国演义、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传等等,心里着实拾不得烧,可是父亲怕招来麻烦,因此多次催促。随着形势越来越严峻,反华势力越来越猖狂,为了不让年迈体弱的父亲担忧,就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星星月亮也躲进乌云后,夜静得出奇,只听见几只野狗凄凉的嚎叫声,我和弟弟搬出了那一橱珍贵的书、不情愿地划了根火柴,忍痛狠下心“焚书”。因怕引人注意,只能一张一张慢慢的烧,伤心的眼泪也一滴一滴,掉落在焚烧的烈火中。

 “烧吧!孩子!别伤心!莫难过!你们烧的只是书!不是中华文化,中华文化是烧不尽的!有朝一日华夏文化一定会复苏的!”

不知何时,慈祥的父亲来到我们身后。

 “是的!爸爸!我们烧的只是书,我们学到的中华文化,已经生根深藏在心底。郑万慈老师说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也不知烧了多久,不知不觉已是黎明时分,此时只见一道曙光从东方冉冉升起,把我们被烈火映红的心,让中华文化更加深藏心底里头了……

(国际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