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8日星期一

忆小唐山中华学校


2019/04/06 印度尼西亚《千岛日报》
~作者:海浪

现在的校友会多以中学的校友会为主,而小学的校友会较少。也许有些华校都有小学、初中、高中部,所以校友会也包括了初中与小学。我国幅员辽阔,有的偏远地区仅有华人小学,学生毕业后就得自行设法到异地去升中学。这些小学是学生启蒙、打基础的学堂,功不可没,应该也名留青史,最少在本国华裔教育史中占有一席之地。现根据笔者记忆所及,简略叙述一下母校状况,也可让后代人对昔日父老为传承中华文化所作的贡献与努力有所了解,如有错失、遗漏处,请老同学们补充。
现今的东努省帝汶岛(Timor)亚胆布亚(Atambua)市,简称胆埠,是位于印尼与东帝汶国边界上一个山城,那里的上一代华人,除了已经定居了一、二代的华裔外,很多是从中国大陆过海南来的,并多为梅县客家人,在华社中的日常沟通语言就是客家话,虽有少数原籍广东及福建的,但人人都操客家话,因而亚胆布亚素有“小唐山”之美称。当地有一所中华学校(Tionghoa School),记得“中华学校”还是当代名人于右任老先生的墨宝。后来上世纪六十年代,国内时局开始动荡时,为了此墨宝,给当局所为难,将之与政治挂钩(疑有知情人通报),未知当时的侨贤是如何解决的。
中华学校原校是战前开办的,战乱时关闭,战后才复校。复校后师资方面,人才济济。除了一位吴作新老师原籍广东外,其余的都是客家人,授课也用客家话,读音也是客话读音,这对后来到别地使用普通话的学校升学的学生来说,多少有一些麻烦,但对文字的认、写程度就完全没有问题,甚至比别地一般小学生高。当时执教的老师尚有赖裕民、叶顺举(校长)、黎均志、谢瑞芳、赖汉良、吴作新(吴堂)、黎勤招、粱元芳,除了粱元芳(印尼文老师)老师是本国出生的外,其余都是国内南来的。当时学校分幼稚园、初小(四年)、高小(两年)。学校的教科书都是马来西亚或新加坡出版的,有国语、算术(含算盘)、常识、公民、尺牍、印尼文、英文(如没有记错的话,从五年级开始),跟当时国内的课程相符。特别要提的是尺牍这门科,我认为是最难念的一门课程,那是文言体书信范本,对小学生来说实在很难懂,只得死背,默写时才能应付。举个例:写给父母的信要以父母亲大人膝下开头,什么时候该抬头,如何问安等等,如此这般,只要背熟了日后包你管用。这些课程的设计,让无能力升学的学子具备了基本的生活常识与谋生技能,当他们踏入社会打拼时,有所倚恃。毕业后如有能力升学的,一般是到锡江、泗水或雅加达升读中学。在异地中学念书,除了应该先适应普通话一段时间外(一个学期左右),就可以接轨了。这些学生因小学的基础打得好,在异地中学一般都有优异的成绩表现。
当时的学制是全日制,早上八时上课,中午十二时放学,下午二时上课,四时放学。放学时要排队离校,根据住家远近分队,走的路线也不同,每队有队长。队长的责任就是监督同学在回家途中遵守秩序,未到家门口不得径自离队,如有违规的,队长会向老师报告,会有警告、记过等处分。学校也有童子军活动,高年级的同学都参加童子军训练,除了制服、领巾等,还有童子军棍。童子军除了在学校值日站岗、维持秩序外,有时也被当地政府机关邀请去帮忙维持一些活动现场的秩序。当时确实属独树一帜的小学。
当时很多外地乡镇的华裔学生也来中华学校念书,因此原有校舍开始感到不足,校董就开始计划重建校舍。原校后边有条河,不缺沙石,于是学生们午后最后一节课,拨出一点时间让学生到河边搬石头,每人走两趟,量力搬石块,堆在校前空地上。当笔者离开胆埠到锡江升学时,已经累积了不少石头。后来建成了新校舍及后边河边的篮球场。学校前大街另一边建有几间老师住房,供老师们住宿。记得我班六年级时曾利用其中一间作为教室。
学校遭受第一波封校后,新校舍闲置了,其中的一个独立教室被当地议会借用,另二个教室用作中华总会(CHTH)的办公处,为当地华社服务。平时礼堂还能用作结婚、喜宴之用,此外也常有打篮球活动或举行比赛。上世纪六十年代回国浪潮时,校舍作为临时收容外地来的归侨之所。记得当时的县政府,对这些准备回国的华侨都很照顾,发放廉价米等。当年领导华社的侨贤有陈国贤、黎荣麟、叶伟民、叶串书、黄幹逊、余国民等。学校被封后,当地华裔自然就转到私立教会学校或国立学校。但仍然有中文老师开展家庭语文进修班,让学生学习中文。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笔者就曾经做过几年家庭教师。后来据说陈秀宏、赖继贤、李孔豪等校友也曾在母校短期服务过。
1963年初笔者离开胆埠后对母校的情况就不甚清楚了。中华总会被封后听说校舍被某中学所使用,多年后又迁走了。所以原校舍荒废了,也曾发生火灾,烧毁了大部分建筑,如今等于无主产业,部分有外人占用或居住。2015年笔者回乡一游,特地到中华学校旧址看看,可说面目全非,杂树丛生,半个废墟也。但让笔者惊奇的是,校园右角落里那棵我们称为龙眼树(kesambi)的,六十多年过去了仍然长得茂盛,对笔者来说,简直是奇迹。当年我们学生休息时都喜爱在树下乘凉、游戏,龙眼树结果的时候也摘过它酸酸的果实来吃。这棵象征先人们不屈不挠打拼精神的老龙眼树,是否在默默暗示曾经在它树荫下嬉戏的学子们及他们的后代再振作起来,整修母校,让母校重生并再次发出光芒?但愿如此。

(千岛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