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班友仰光合影后排左四作者右二陈庆焱 。 |
1961年3月底,缅甸各地城镇乡村,华文学校,又迎来一年一度的暑天长假。各地缅华教师喜欢到首都仰光,参加许多有益活动。中国驻缅大使馆招待国产宣传片,故事片。仰光大电影院有国产电影,香港电影。市区小学有语文教学观摩,市区中学有学生生活管理报告,仰光各学校和文娱团体文娱演出。参加厦门大学函授招生考试,华中有缅属杯篮球赛……。
当时,当好一名小学老师,不是轻易之事。有时候,一个老师必须承担校长到校丁,语文,算术,文娱,体育活动,样样要来,做好一切校务工作。国内的新创音乐舞蹈,首先会传到仰光,缅属教师暑期到仰光,集中学习,回各地教授 ,丰富教学内容,广受家长好评。
我在土瓦县甘保镇中山小学完成了第一年的教学工作。并接受了续任聘书。学生每年都要购买各科新书,借回仰光之便,校方委托我顺便办理购书事情。为此,发给50元路费。来回开支,足够有余。
二次回仰光,我仍选择经土瓦市,住宿陈万钦家两个晚上。有个乡下女顾客也来城里办货,借宿万钦家。她顺便提来两粒熟榴梿。个头不大,打开一看,肉厚籽小,金黄榴梿密密麻麻,香味扑鼻,美味极了。万钦说这是好品种,皮薄肉多,一个顶两个,此话不假,日后我吃过许多榴梿,都没有这么好。
回到仰光,我优先跑书店订课本。那个时候有许多华文书店,我选择广东大街的小书店。店里有两个伙计,知道我是从山巴上来办货的,立刻热情满面,一个请我上坐,一个出去叫茶。饮食过热咖啡甜糕点,我递给货单,所有课本应有尽有,一样不缺,当时,各华校普遍采用印度尼西亚进步出版社的课本。所需课外书籍文具,只缺一两样,店员通过电话,代我向别的书店购买,我只需一起付清现金,无需去取货,不必自己动手包装,最后告诉店方,董事长的机动木制货运船到仰光时间,所靠码头。店方代我准时送货上船,不另收费。店员还吩咐我,回去后临时还缺什么,尽管来信,他们随时可代办,十分周到。
虽然我是新顾客,首次登门办货,然而,店方待我如同旧客,非常殷勤,丝毫不怠慢,尽量把方便留给顾客,把烦事自已挑担,他们是多么会招来顾客,吸引新客,给我留下至今难忘的深刻印象。
我在仰光,不费吹灰之力,完成购书任务。和许多山巴来的同行教师,参加学习,观摩,收益匪浅。还回家乡渺名看望母亲。决定海路经土瓦县城,返回甘保镇。
1960年高中毕业时,我们乙班有我和陈庆焱同学,甲班有尤培华同学,同时到缅南教书,他们两个到土瓦中学任教。此次,我和陈庆焱同学不约而同,搭乘缅甸五星航海公司国内航线客货运轮,体形小,载货量少。之前我乘过国外航线"毕都埃"巨轮。非常平稳。
缅甸南部沿海,位处西太平洋与东印度洋交汇处,孟加拉国湾,安达曼海。每年四月底至十月为雨季,海面多有风雨高波巨浪。我们的客货轮,下午离开仰光码头,顺着海岸线,向东驶向德林达依专区首府毛淡棉市。天亮时发现已到达毛淡棉市海口载卡米镇水域抛锚。不断有机动木船前来上货。
下午,我们的客货轮起锚,顺着海岸线南行,入黑时驶入风雨区,船体小,浪头高,舱内上下起伏,左右摇摆,乘客们开始身体不适,因为是客轮,每个人都有床位,随着驶入狂风暴雨巨浪区,船身滚动颠簸,我生平首次晕船,躺在床上,睁不开眼。心想,要是遭遇翻船,休想游到岸边,很可能葬身海底,想起小时候母亲和阿姨遇险总念"菩牙 菩牙"(佛主保佑),自己也学着口念不止。年轻人恐惧感不高,渐渐沉入睡乡。清晨醒来,轮船已通过风雨区,航行在风平浪静的海上,乘客们互相祝福平安脱险。陈庆焱和我,经历了一次生死风险。
回到甘保镇,我订购的书籍,早已运到学校。发现陈老师被校方解聘了,来了个中年吴老师,还带着妻子和两个六,七岁大的幼女。毕业班由吴老师教课。我降了职,薪水不变。虽然校董中白派占了上风,课本仍用我订购的进步版,校风保持新思想,新教育。我和吴老师的关系也不错,和他家一起开伙。不知白派有何感受。
约过了半个月,缅甸报纸传来惊人消息,我们乘坐过的五星公司客货轮,夜间通过孟加拉国湾安达曼海风浪区时,遇到空前凶猛暴风骤雨,翻沉海底,当救护船赶到时,一些乘客被救,另一些人则葬身海底,轰动整个缅甸及东南亚。
1961年雨季,孟加拉国湾安达曼海海域,天气特别恶劣,暴风骤雨连绵不断,约过了半个月,又传来噩耗。陈董事长的货船,由仰光返回甘保途中遇险,货船翻沉。虽然船工被附近船只救活,木船连同货物,完全沉入海底,损失惨重。
消息传来,甘保华侨无不伤心,纷纷到陈府慰问。宇巴瑞总理的亲舅舅,甘保地区行政首长,中山华校永远荣誉董事长宇山棉先生非常关心,亲临了解详情。
甘保华侨,福建永定人占多数,少数广东台山人,只有一个陈董事长福建闽南人。他拥有货船,生意兴隆,经济条件最好,衷心慈善,给华校捐款最多,深受大家爱戴。
缅甸有一成语"公马打胃,也马阿松",其意是陆地上丢失东西,有一半机会可寻回,水中丢失东西,则完全无望寻回。可十几日后,出现奇迹。缅甸报纸刋登寻主消息,沿海渔民出海捕鱼时,无意中发现一条大木船,露出桅杆,大家协力拖回岸边,排泄舱中积水,擦拭舱内机器,发现大船完好无损。心地善良的渔民们,经过商量,决定登报寻主。
陈先生看报见图,认出是自己丢失的船,喜出望外,甘保镇民个个欣慰,宇山棉亲笔证明,陈先生立刻怀揣证书,招呼他的船员,飞快前去认领。经过认证,办妥手续,送礼答谢。把船开去仰光,重新修机漆船,承载新货,顺利回到甘保。
陈先生为了答谢大家,特地在陈府宴请宇山棉,地方官员,华侨商界,我们两个老师也单内有名,非常荣幸。席设两桌,记得当时我就坐青年校董陈发亮旁边。鸡鸭虾鱼猪肉,山珍海味,应有尽有,非常丰盛。是我在甘保吃到的最佳菜肴。特别是其中一道菜,一大碟生鱼片,片片乳白,整整齐齐,旁边有一大碗虾酱酸醋,葱蒜辣椒,色味俱佳的高级调料。发亮见我不敢动筷,筷指鱼碟,热情介绍,此乃地方特产,品种稀少珍贵,非一般宴请所备,奇特之处,在于生鱼片入酱醋料碗,顷刻熟透如煮,美味可口。说着他用筷子夹一片,在料碗内翻滚两下,抖一抖,置至我的饭上,只见那鱼片微微弯卷,散发芬芳,含口咀嚼,特别味美,毫无腥臭,这是我生平唯一吃到的生鱼熟肉,终生难忘。
时间进入1962年2月,缅甸发生军事政变。谁也没有料到结局如何。3月底学年结束。吴老师夫妇不喜欢这里的生活,开完毕业典礼,卷起铺盖,离职回毛淡棉。我也退回聘书。董事会紧急召开临时会议,再三挽留我,决定恢复我的教务主任职务,增加月薪待遇。可我不为职务与待遇,一心想到处走动,谢绝了董事会的一片好意。携带五个小学毕业班男女学生,顺利返回仰光,按照学生家长们的委托,将学生带到南中初中部,交给生活部主任杨一川老师。完成两年在土瓦县甘保镇的教学任务。
看来甘保红派又占上风,陈发亮上仰光聘老师。我们班友郑炳辉应聘赴任,在那里成家立业,直至1966年学校被封。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成百上千个缅华进步教师,胸怀激情,分赴缅甸各地,传播中华文化,进行中文教学,经历许多困难险境,为继承发扬华夏文明,做出巨大贡献,立下汗马功劳。
《缅华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