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立国, 教育先行
2025/10/07 南洋商报/言论
~作者:潘政麟
进入21世纪以来,科学与科技的发展已经成为全球进步的主要基调。
人工智能的迅速崛起、电动车的普及、可再生能源的突破,以及生命科学的飞跃,都在向我们昭示一个事实:科学不再只是学术殿堂里的研究,而是决定国家竞争力与未来发展的关键力量。
对于马来西亚而言,若要在未来全球科技格局中占有一席之地,就必须积极培养更多理科生,推动国家的科技与产业升级。
掌握科技掌握主动权
世界各国的发展经验已经反复证明:掌握科技,就能掌握主动权。
中国凭借庞大的工程师群体,成功在电动车、人工智能与高端制造等领域实现突破;德国依靠其坚实的理工基础,至今仍是全球制造业的翘楚;韩国则因为重视理工教育,培育出三星、LG
等世界级科技企业。
反观马来西亚,虽然在半导体封装与测试领域具有一定优势,但整体科技竞争力仍然偏弱。如果不能持续培养理科人才,未来极可能在全球竞争中落于人后。
学习理科不仅仅是掌握知识,更重要的是训练一种思维方式。
理科生在学习过程中,需要培养逻辑思考、实验验证、数据分析与解决问题的能力,而这些能力正是21世纪最稀缺的核心竞争力。
一个国家若拥有足够多掌握这种思维方式的人才,就能在新兴产业中快速找到突破口,推动科技与经济的双重发展。
马来西亚目前的教育体系中,理科班学生的比例并不算高,许多学生因为认为理科难学而选择文商科。
然而,这种趋势若不改变,将导致国家在高端科技产业中的人才储备不足。
理科难学更显价值
事实上,正是因为理科难学,才更显其价值——因为掌握的人少,未来更具竞争力。
从就业角度来看,理科相关专业的毕业生往往具备更高的薪资水平与更强的抗淘汰能力。
人工智能工程师、芯片设计师、生物科技研究员、新能源工程师等职位,不仅收入丰厚,而且需求持续增长。
与之相比,某些文商类岗位则容易受到自动化与人工智能的冲击,未来的就业环境可能更加不稳定。
理科生所掌握的专业技能与知识壁垒,使他们在快速变化的世界中拥有更强的生存优势。
要让更多学生愿意选择理科,马来西亚需要在教育政策与社会氛围上做出改变。
首先,政府可以增加理工科奖学金与科研经费,减轻学生与家庭的经济负担;
其次,在中学阶段应当加强对理科教育的引导,让学生理解理科并不是“死记硬背”,而是探索与创新的起点;
此外,社会也需要更多宣传理科成功的榜样,例如本地在半导体、工程、生物科技等领域有所建树的人物,以此激发年轻一代的兴趣与向往。
在全球化与科技化的大潮中,没有任何国家能够靠资源或传统产业长期维持竞争力。
只有依靠科技创新与高素质的理科人才,马来西亚才能在未来的世界舞台上保持地位。
培养更多理科生,不仅是对个人未来的投资,更是对国家长远发展的保障。
正如爱因斯坦所言:“科学是人类进步的灯塔。”
若马来西亚想要在21世纪不被边缘化,就必须让更多年轻人投身理科,点亮属于自己的灯塔,照亮国家的前进之路。
教育,不是参加奥运会
2025/10/07 东方日报/评论
~作者:丘淑霖
接近年尾,学校的比赛也来到尾声。回顾过去,观察到各地办口语表达类比赛的奖励机制有所不同。某州的诗歌朗诵比赛,40多所学校竞逐,最后只颁出前五名。另一场演讲比赛,除了前五名,还设了十几个优秀奖和鼓励奖。两场比赛形成了鲜明对比,也引发我思考——小学阶段的比赛,应该强调“精英选拔”,还是“教育激励”?
在成年人或竞技类比赛中,奖项的稀缺性有其必要。体育赛事、国际演讲赛、创业竞赛等,目标是筛选出最具实力、最优秀的顶尖者。这种机制符合社会竞争规律,也让评审标准更具权威。在成熟阶段,稀缺性的奖励能激发更高层次的成就动机。因此,在成人世界,“少数精英得奖”是合理的,也是一种推动创新和卓越的动力。
我们往往也沿用成人世界的思维,认为比赛就该有输赢、要有“分出高下”的公正性,同时让孩子学习接受挫败。然而,教育并不是奥运会。我认为小学阶段的比赛,不是优胜劣汰的时机,而是让学生培养兴趣、激发潜能、建立自信。研究证明,过度竞争的教育环境,会抑制儿童的学习热情,削弱内在动机。教育的初衷,不应是提早训练孩子适应“被淘汰”的感觉,而是让他们在被理解与鼓励下,找到继续前进的理由。
美国心理学家Carol
Dweck在《思维模式》中提到,孩子若长期得不到正向反馈,会逐渐形成“固定型思维”,认为自己“不是那块料”,从而放弃尝试。这种心态在小学阶段尤其容易形成,因为这个年纪的孩子,对自我能力的判断,大多取决于外在的肯定和大人的评价。一次又一次落选,可能让他们认为自己“永远不行”,甚至开始害怕舞台、不想再参赛。
事实上,每一个能站上台上的孩子,其实都经历了无数次的练习。也许他们的表现还不够完美、不足以成为最突出的那几个,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都在进步和成长。因此,设立更多奖项能释放一种正面的信息:努力值得被看见,进步也值得被鼓励。这有助于孩子建立“成长型思维”,相信“我还可以更好”,并在下一次比赛中继续尝试、修正和突破。
当然,教育比赛也不能变成滥发奖项。当每个人都得奖,奖项也会失去意义。我认为理想的设计,是奖项分层、有重点。前五名代表表现最优异者、依序是名额更多的优秀奖或鼓励奖。主办方也可以考虑设立特别奖,可由评审针对“最佳台风”、“最佳内容”等等维度颁出。这样的分层机制,既保持了评比的公正,又让更多学生感受到被认可。
正向的经验会累积成自信,而自信又成为持续学习的燃料。教育的目的,正是点燃这种内在动力,而不是让孩子太早体验被淘汰的无力感。在资源许可的范围下,甚至争取多一些经费,让更多孩子受到肯定,能让他们从比较中看到方向,从表扬中找到信心。如果每一次比赛、每一次展示,都能让多数孩子带著成就感离开,那才是教育最美的胜利。
柬国一月:暖灯映文心,执教他乡亦故乡
2025/10/06 柬埔寨《柬华日报》副刊
~作者:【侨办教师】 申瑾
来柬埔寨任外派中文教师已过月余,初踏这片土地时的陌生与忐忑,恰似宣纸上未晕开的墨点,如今早已被日复一日的暖意,细细晕染成温润又明亮的底色——这份暖,是江源明校长的悉心关照,是孩子们对中文的热忱,更是他乡渐生亲切的安心。
犹记初抵那晚,夜色如墨,航班落地时已近深夜,夜风裹着微凉。走出机场闸口,远远便望见一群人举着牌子等候,为首的正是年过七旬的江校长——他花白的鬓发沾着夜露,脊背虽不似年轻时挺拔,却依旧稳稳地站在夜风里,见我们出来,眼神立刻亮了起来,身旁的老师们也笑意盈盈地迎上前,自然地接过我们手中沉甸甸的行李。那一瞬间,异国他乡的疏离感骤然消散,江校长眼里的关切与身后团队的热忱,成了我在柬国收到的第一份沉甸甸的温暖,也让我笃定,这段中文教学旅程,自起点便满是光亮。
这份暖意,此后便如细密的雨丝,浸润在每一个日常里,藏着江校长不张扬却格外走心的用心。中元节时,他惦念我们念家,早早备好烧鸭与家乡味的肉食,让我们在饭香里寻到熟悉的节日慰藉;中秋未至,他又记挂着节日的心意,提前两周特意找我们聊天,一一问清每个人喜欢的口味,再悄悄提前备好当地特色月饼——没有多余的话语,却把“把我们放在心上”这回事,做得分外实在。生活里,他的关怀简单却恳切,每次我们说要外出,总不忘再三嘱咐“路上注意安全,有事随时联系我”;教学上,江校长虽不直接授课,却总能提前帮我们摸清当地孩子的接受特点,比如哪些中文表达更贴近他们的日常语境、怎样的课堂节奏能让他们更专注,还会把自己多年观察到的教学巧思,细细讲给我们听;身边的老师们也格外热忱,常主动来和我们交流课堂互动的小技巧,分享当地文化背景,相处间满是真诚与默契。
而课堂上的孩子们,更是这段时光里最耀眼的光,让我愈发笃定中文教育的意义。每次走进教室,总能看见一双双清澈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讲台,不等我开口,便会齐声用还带着生涩尾音的中文喊“老师好”,那声音清脆又响亮,瞬间驱散所有疲惫。教他们学日常对话,从“你好”“谢谢”到“今天天气很好”,每个人都高高举着小手,哪怕说得不够流利,也会涨红小脸认真表达;教师节那天,孩子们更是藏了满心的心意——课后围上来时,小手背在身后,一个个变戏法似的掏出自制贺卡,卡片上用歪歪扭扭的中文写着“老师,节日快乐”“我爱中文,也爱老师”,还有人画了小小的老师和学生,旁边标着“我们一起学中文”。那些稚嫩的字迹与可爱的画,虽简单却满是真诚,接过贺卡的瞬间,心底的暖意比任何时候都更浓烈。
他们对中文的热爱,从不是被动的听从,而是主动奔赴的欢喜——会在课堂间隙围过来,指着课本上的插图问“这个用中文怎么说”;会把刚学会的短句记在心里,见了面就笑着说“老师,今天开心”;还有孩子拉着我的衣角,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认真说“以后要学好中文,去中国看看”。看着他们眼里藏不住的好奇与向往,我愈发坚定:能以中文为桥,让这些孩子透过方块字看见更广阔的世界,是我作为侨办外派教师最幸运的事。
如今回望这一个多月,当初的忐忑早已变成深深的眷恋,陌生也成了满心的亲切。江校长藏在细节里的温暖、老师们的热忱相助、孩子们对中文的炽热向往与纯粹心意,像一束束光,照亮了我在柬国的教学路。我忽然明白,这份工作从不是单向的知识传递,而是心与心的相拥、文化与文化的共鸣——我教他们中文,他们却用最质朴的善意,让我读懂了“执教他乡亦故乡”的深意。
未来的日子里,我想带着这份热爱与感动,继续握紧手中的“中文之笔”,在柬埔寨的土地上,耐心教孩子们写好每一个汉字、说好每一句中文。我想陪着他们从“你好”学到更多,也想把江校长的温暖、老师们的热忱、孩子们的心意记在心里,做中文的传递者,做温暖的延续者——因为在这里,我不仅是一名中文教师,更是被时光与人心温柔以待的幸运者,是愿以文为炬,照亮他乡教育路的践行者。
文学的温度——在功利时代重拾人文之光
2025/10/07 东方日报/评论
~作者: 黄建通
在一个“时间就是金钱”的社会,文学似乎成了“无用”的艺术。根据马来西亚教育部2023年的一项调查,在全国中学里,只有不到28%的学生表示“喜欢阅读文学类作品”,而超过60%的学生认为“文学对未来升学与工作帮助不大”。这种态度并非个别现象,而是整个社会功利化思潮的反映。当“实用”“赚钱”“升学”成为主旋律,文学的热诚便被渐渐稀释。
一、文学氛围的低迷:数字背后的冷漠
马来西亚的文学氛围之低,可以从阅读率看出。国家图书馆的数据显示,2022年马来西亚人均年阅读量约为
15本书,但其中超过70%属于工具书、商业类或考试参考书,文学作品(小说、诗歌、戏剧)仅占 不到10%。而在同一时期,日本人均文学阅读量为38%,台湾为27%,新加坡为21%。这些数字反映出,我们的阅读行为更多停留在“实用层面”,缺乏精神层面的追求。
文学不是赚钱的工具,但却是陶冶性情的良药。阅读文学,让人学会“慢下来”。可惜,如今的青少年普遍浮躁、缺乏耐性。手机短视频、碎片化资讯充斥生活,三分钟就能看完的内容成为主流。根据2024年尼尔森(Nielsen)的媒体报告,马来西亚18至25岁的年轻人平均每日花
3.7小时浏览社交媒体,却仅花 不到20分钟阅读文字内容。这种注意力的急速流失,使文学在他们心中变得“遥远而无用”。
二、为什么我们离文学越来越远?
首先,是教育导向的功利化。学生读诗、写作,不再是为了感受文字之美,而是为了应付考试的“标准答案”。例如,在中学文学科的评分标准中,“主题”“情节”“人物分析”往往有固定格式,学生背模板即可得分,创意与思考被压缩。久而久之,文学被“技术化”,失去了打动人心的温度。
其次,是社会价值观的偏差。当一个社会以收入高低衡量成功,文学自然被边缘化。2023年马来西亚统计局数据显示,工程、商业、信息科技类毕业生的平均起薪为3200令吉至4000令吉,而人文学科毕业生仅约2500令吉。薪资落差使家长与学生普遍认为“文学无出路”,形成“学文学等于没前途”的刻板印象。
第三,是媒体环境的影响。文学作品难以与即时娱乐竞争。抖音、YouTube上的快速娱乐,让观众习惯了感官刺激,却少了深层思考。文学需要静默的时间、持续的投入,而这正是现代社会最缺乏的。
三、仍在坚持的人与努力
尽管如此,仍有人在默默坚守。诗人黄锦树、作家黎紫书、谢智慧等马华文学代表人物,仍持续创作,用文字记录时代的细微情感。2024年,马华文学奖共收到超过
200份投稿,其中不少来自年轻创作者,这说明文学的火苗仍在燃烧。
政府方面也并非全然忽视。教育部近年推动“国家阅读十年计划(2021–2030)”,目标是到2030年让人均阅读量提升至20本书。马华作家协会、国家语文出版局也每年举办文学营、诗歌节与青少年写作比赛。例如,“全国中学生文学创作赛”在2023年吸引了超过
5000名学生 参加,是近年来少有的亮点。
此外,大学与社区也在尝试新的方式复兴文学。例如,马来亚大学中文系开设“文学与社会想像”课程,让学生将文学作品与现实社会议题结合分析;槟城的“Hikayat文艺市集”每月举办一次独立书展,结合音乐、艺术与文学讲座,吸引不少年轻人参与。文学正在以更生活化的方式,重新回到大众视野中。
四、文学与艺术的本质:让抽像变得可感
文学与艺术的意义,在于它让人“看见看不见的东西”。正如诗人叶芝所言:“艺术是现实的回声。”文学能将我们脑海中模糊的感受、无法言说的情绪,以文字的形式具象化。
当我们静静地拿起一本书,细细阅读;或走进一场音乐会、戏剧表演中,沉浸于文字与旋律的交织,那一刻,我们的感受被唤醒,心灵获得抚慰。
文学不只是“读故事”,它是一种精神体验——让人学会体会他人的痛苦、感受世界的复杂。没有文学的社会,往往容易失去同理心。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曾指出,文学阅读率高的国家,其公民在社会信任与志愿参与上的比例也显著更高。这说明,文学能让一个社会更具温度。
五、让文学重新发光:我们的共同责任
文学的复兴,不可能靠政府或作家单打独斗。它需要全民的共鸣。家长要从家庭教育开始,让孩子从小接触故事与诗歌,而非只关注成绩。学校应改革文学教学,让学生“读中有感”,而非死记硬背。媒体可以增加文学与艺术节目,如广播朗读、作家访谈、校园写作营等形式,让文学重新进入公众生活。
社会企业与民间团体也可贡献力量。2024年,吉隆坡的独立书店“LitBooks”发起“每月一本文学书”计划,读者订阅后每月收到精选作品与讨论指南,吸引了上千人参与。这类行动证明,只要有人愿意带头,文学依然能找到新的生命力。
六、结语:为灵魂留一点空间
我们生活在一个讲求速度与效率的时代,文学显得格格不入。然而,正是因为世界太快,我们更需要文学去让自己慢下来。文学不一定能让你赚更多钱,但它能让你更懂得生活,更能感受他人。
当我们再次静下心,去读一本书、听一场音乐会、看一出戏,我们其实是在重新学习“如何做人”。
文学,也许不能改变世界,但它能改变看世界的我们。
而当越来越多人被文字打动,这个世界,终究也会慢慢变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