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21 《多伦多南洋大学校友业余网站》
── 江南春 ──
前言
英国殖民地政府及其当地利益继承者(包括以李光耀为首的人民行动党政权)一贯仇视华文教育，因此把华文教育的龙头南洋大学视为眼中钉。在南大创办时期，碍于东南亚华人对创办倡议所表现的铺天盖地的支持，英国殖民地政府竭尽所能的阻挠却无法阻挡南大的成立与发展。然而，以“左”姿态进入政坛的李光耀，得到被蒙骗华校生和左派势力的支持于1959年上台后，却忠实地执行英国殖民地政府的“去华”政策，处心积虑地以消灭南大与华文教育为己任，终于在1975年英化南大、在1980年以并入新加坡大学的方式关闭南大、在1987年消灭了全部近两百间的华文中小学，用不到三十年的时间完成了英国殖民地政府所无法做到的事。
在南大遭受最沉重迫害的六十年代，李光耀除了剥夺南大创办人陈六使先生的公民权、逼他辞去南大理事会主席的职位之外，还多次拘捕并援引公安法令拘留大批南大在籍学生和毕业生，同时先后开除最少三百名在籍学生【注释一】，彻底地消除南大校园内和社会上有效的反对声音，为后来的英化及关闭南大清除阻力。
南大历史文献中虽有述及逮捕与开除之事，却往往只罗列事件与数字，提到当事人名字的机会不多，更少谈论这些为南大前途、为民族教育生存而断送了功名前程的南大人所作的牺牲与贡献。
本文作者的本意乃收集被迫害者的名单，纯为纪念这不可忘却的迫害。在收集过程中不免涉及种种有关的迫害事迹，于是顺手以简单年表的形式记录下来，并且补上与事件有关的人名，于是写成本文。盼望本文能略补南大史这方面的空缺、供后来研究南大史的学者参考。
南大与南大生所遭受的灾难，真是前无来者地罄竹难书。一部南大史其实就是一部摧残民族教育的血泪史。除了本年表所记录的明目张胆的暴力镇压、除了和一般华校生在社会上、在官厅里所共同面对的欺凌与歧视之外，那些不幸在政治部存有档案的新加坡南大生还要在谋生方面遭受人为的干扰。几年前有一位地理系第七届毕业生就曾公开讲述过他因为在政治部有档案而被移民厅、劳工部刁难的经历。【注释一A】(华校学生要进政治部档案与黑名单并非难事；讲错话、交错朋友或得罪了卧底拿津贴的职业学生，都有机会让你进入政治部的档案。作家英培安就是因为开书店而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后被政治部盯上，然后被关了几个月的)。希望这篇短短的年表能起抛砖引玉的作用，引发出一部不单有事件，还有受害者与帮凶、有血有泪的悲壮南大史。
作者学力有限，本文必有差错或遗漏之处，敬请包涵与补充指正，待以后修正。(通过邮箱
jon.sherwin@gmail.com转交)
【1958–1980年】
1958年9月5日 南大英文学会会刊《南大火炬》(Suloh Nantah)编辑部成员吴宗泽(三年级学生，政经系二届毕业)在公共安全条例下被捕，扣留一年多。
1959年3月4日 林有福政府火速在立法议会通过南洋大学法令(Nanyang University Ordinance)，目的为了尽快干预大学的发展与行政管理权力。
1959年6月11日 由李光耀领导的人民行动党于5月31日获选执政，不到两个星期后，政府(显然是在李光耀的指令下【注释二】)便急不及待地开始部署两项对南大不利的政策：
● 马大(马来亚大学，新加坡大学的前身)校长
Sandosham 6月11日宣布开始招收华文中学毕业生。在1963年就有100名优秀的华文中学毕业生进入新大或到海外大学留学，这数目字逐年增加，1977年的数字是343名。
● 新加坡公共服务委员会(PSC)从1960年开始每年颁发20份奖学金给华文中学毕业生到海外大学留学。
这些政策表面上是给华文中学毕业生更多的出路，其背后的动机显然是为了跟南大抢夺优秀的学生，挖南大的墙脚，此可谓李光耀“将死”南大、釜底抽薪的第一步棋。
1959年7月22日 政府发表《白里斯葛报告书》，质疑南大学术水平﹐因此不承认南大文凭。这个以英国人白里斯葛为首的五人评议委员会系由林有福政府于1959年1月所委任；委员会中虽有4名华裔学者，主导者却是由伦敦内定的英国人白里斯葛，协助白里斯葛的委员会秘书是新加坡教育官员关世强(Kwan
Sai Keong 他是评议委员会的主要本地负责人，指导评议与供证会的运作，也被认为是后来促成南大消亡的关键人物之一)。委员会花不到23天的时间就作出结论并完成报告书的编写，其诋毁南大的预定政治目的不言而喻。
1959年12月12日 在李光耀上台六个月后，政治部特务闯入南大校园，逮捕凌绪和与胡水两位南大学生，开了以暴力镇压南大的先例。胡水乃物理系四年级学生(第一届毕业)﹑也是学生会执委，他是在毕业考试后在考场外被捕的；凌绪和则是物理系三年级学生(第二届，但因为被捕，1963年才毕业)，两人都是尊孔学生。
1960年2月6日 政府在立法议会公布《魏雅龄报告书》，三天后刊登于报章上。报告书的内容与《白里斯葛报告书》前呼后应，并进一步建议“改组程序”，为政府接收南大的阴谋铺路。
1960年2月10日 教育部长杨玉麟在立法议院就南大问题发表政策演说时接受《魏雅龄报告书》的建议并抨击南洋大学校董缺乏教育知识，不宜办学。这是行动党上台后进一步公开显示其敌视南大的真正面目。杨玉麟也宣布在大学经费方面只津贴百份之十五的非新加坡籍南大学生(其实是指联邦学生)，逼使南大大幅度减少招收联邦学生。此乃“将死”南大的第二步棋。
1961年6月 政府宣布于年底实行统一英文、华文、马来文和淡米尔文的会考制度，华校中学的学制也将因此由三三制改为英文中学的四二制。所有华校高中一年级学生必须参加年底的中四会考，合格者始能进入新制的高中班。此举显然是要拦腰切断原有的华文中学体系，其针对南大的意图有二：一是大幅度地减少南大的新加坡华校新生来源，因为南大章程不能录取四年制中学毕业生（根据时任新加坡师资学院副院长的关世强的判定，这些毕业生水平不如同年级的英校生，他们既进不了南大，可以转入英校继续学业)；二是逼使南洋大学自动降格为学院。此乃李光耀“将死”南大、釜底抽薪的第三步棋。这改制计划遭受华社各方人士与学生的反对，并在11月会考期间引发了罢考行动。
1962年5月21日 中四罢考调查庭正式开庭，调查庭名义上是调查罢考的来龙去脉，实际上是为政府的华校中学改制政策辩护，并且制造马共主谋发动控制罢考行动的“证据”【注释三】来进一步抹黑反对改制的华校生和南大学生。(英国政治部和李光耀一贯把一切新加坡左派的抗英反殖民地活动抹黑为马共主导的活动，作为镇压的籍口)。
1963年2月2日 配合全岛性大逮捕(Operation Cold Store)，军警再度夜闯南大校园，在现场逮捕十五名南大在籍学生和十二名毕业生。被捕的在籍学生包括两位学生会副主席锺文彬和莫水生、前学生会秘书长洪素茵、学生会财政谢和成、学生会组织部主任黄成发、前外交部主任陈国防、中文学会会长郑祺全、生物学会执委陈春林，和其他学生领袖蔡秀珊、林水宾、云昌锭、白天源、黄玉玺、何复等。毕业生包括颜致今(前学生会副主席)、戴渊、陈蒙星、黄金汉（前学生会主席）、蔡寿川、黄英茹（前社会科学研究会秘书）、李添才、张灿泉（曾以南桥女中教师身份在中四罢考调查庭上为学生罢考辨护）、王绍国(前学生会副主席)、林廷锷(前史地学会会长)、陈炎成与陈献芙等。
1963年2月2日 吊销学生会和其他学生团体的出版准字，受影响的刊物包括《大学论坛》、《社会知识》、《政治学报》、《史地》、《大学青年》和《戏剧研究》。
1963年9月21日 马来西亚成立于9月16日成立，五天后新加坡便举行选举。十位在不同时期当过南大学生会执委的南大生谢太宝、梁关飞、王发祥、林建生、林焕文、谢醒民、蓝炽理、黄慧心、傅孙力和张庆禄代表左翼政党社会主义阵线（社阵）参选，很多华校生希望社阵的胜利可以改变南大与华文教育的命运。也有几位南大毕业生代表人民行动党参加大选。不少南大在籍学生连同新大学生为社阵助选。陈六使呼议选民支持南大生参政。人民行动党获选继续执政。
1963年9月22日 获选后隔日，李光耀在尚未组阁前，即迫不及待地发表文告宣布政府已进行剥夺南大理事会主席陈六使先生公民权的法律程序。陈六使先生被逼于廿五日辞去南大理事会主席的职务。
1963年9月26日 新加坡政府在获选后第五天联同马来西亚当局派军警三度入侵云南园，逮捕五名南大学生领袖，包括学生会主席陈文藩和前秘书长李腾禧，学生会外交部主任周增禧、中文学会会长黄乙新、学生会机关报《大学论坛》摄影员欧笑作。在逮捕过程中，数百名南大学生因不满暴行而与军警发生冲突，多人受伤。政府也同时逮捕多名南大毕业生，包括两名社阵候选人(林建生和大选时与李光耀对垒的前南大学生会秘书长王发祥)，南大毕业生同学会主席林源德、副主席林世昌与施义开、谢醒民。(前南大学生会主席梁关则逃亡英国)。
1963年9月27日 两名南大学生李怡书(地理四年)和翁隆盛(经济二年)26日在校园遭军警殴打后，被控“参加非法集会”的罪名。被警察打伤的还有二十位学生包括刘扬(经济系)、李卿和李婷婷(经济系)。
1963年10月3日 南大学生罢课三天，抗议政府的镇压行动。根据颜清湟后来的追述，政府当时还强迫助教去说服学生停止占领宿舍。【注释三A】
1963年10月7日 一千多名南大生齐集新加坡州政府大厅，五名学生代表(蓝炽群、林惠乾、林春顺、郑国生、林春香)向代总理杜进才呈递请愿书。
1964年1月 自从南大毕业生同学会的主要领导人被捕之后，一群以黄济复(Wong
Chai Fook 政治一届)、庄日昆(Chng
Jit Khoon 经济一届)、周昌嘉(Chew
Chong Ka 物理五届)、杨子国(Yeo
Choo Kok 现语四届)和沈松龄(现语三届)为首的亲行动党南大毕业生趁机向毕业生同学会发难。他们首先成立一个15人临时委员会，开始收集签名，企图夺取毕业生同学会的领导权，结果这个企图由于收集不够签名而破产。他们于是被逼另起炉灶，于10月29日成立南大毕业生协会(The
Association of Nanyang University Graduates)，与南大毕业生同学会对抗。第一任会长是曾在内政部(也有人说是政治部)任职的黄济复。该会在后来《南洋大学法》正式实施后，被承认为南大毕业生代表组织，参与管理南大。
1964年3月 一个专门与南大学生会对抗并企图瓦解学生会的“南大学生联谊会”(Nanyang
University Student Fellowship)在教育部官员(前政治部官员)郑威廉【注释四】的指挥下宣布成立。由亲行动党的学生【注释四A】带队﹕会长叶茂林(Yap
Bor lim 中文六届)、副会长曾智强(Chang
Tee Kiang 中文六届)、秘书黄良坚(Wong
Liang Chin 政治七届)。除了和学生会公开对抗之外，联谊会的一个重要职责是暗中破坏学生对学生会的支持【注释四B】。因为联谊会得不到南大学生的支持，政府不得不在6月27日下令封闭南大学生会。与此同时，政府也开始安插亲信接管南大重要行政职位，包括安插曾在内政部(政治部?)任职的黄济复为学生宿舍舍监，更密切地监视学生的活动。(黄济复不知何故于年底静悄悄地移民英国，1995年5月病逝伦敦。后来当舍监的是曾智强和杨子国)。
1964年6月5日 政府与南大理事会签订《协议书》，正式接收与管制南大。
1964年6月27日 千余名军警于南大学期考试完毕隔天凌晨时分四度入侵南大校园。七十辆警车与镇暴车(满载警察特务人员)沿着校园大门闯入南大，然后警察特务人员分头搜查宿舍，逐间敲门抓学生，一共逮捕了五十四名学生【注释五】(警方文告却称只有四十一名学生被捕)。被捕学生包括学生会副主席林春顺、陈俊雄、林金槟和张耀星、秘书长蓝炽群、财政翁鸿平、组织主任卢金雄、外交主任林蔚成、福利主任刘发权、康乐主任古希珠、执行秘书王锦发和社会科学研究会会长杨有瑞等(被捕名单见附件)。南大毕业生同学会秘书长李锡楷亦于当天被捕。因为当晚有人在学生楼上守岗，所以有些学生得到讯号而幸运逃脱，如学生会主席叶胜光(历史系)。叶胜光后来被禁止入境新加坡。
1964年6月27日 大逮捕当天下午，学生会召开紧急抗议大会。
1964年6月27日 配合大逮捕，政府发布了“南洋大学内之共产主义运动”白皮书，猛烈攻击南大领导人、学生会与南大毕业生同学会。
1964年6月27日 政府下令封闭南大学生会。
1964年6月29日 数百名学生响应学生会的号召在学生楼进行绝食三天，以示抗议。虽然绝食的新闻被封锁，大批学生闻讯后纷纷赶回校园，参与绝食行动。
1964年7月7日 教育部长着手接管南大行政。次日，副校长庄竹林博士被迫辞职，文学院院长严元章博士也被迫辞去院长和教育系主任的职位。南大理事会成员刘玉水先生亦因不满政府的行动而辞职。校方组成“临时校内行政委员会”接管行政工作。南大的行政管理权从此落入行动党政权掌中。
1964年7月17日 校方奉命开除一百零一名在籍学生(学生开除名单见附件))和二十多名行政职员(包括六名助教，其中有数学系的郭任水
)【注释六】，同时解散膳食委员会、解雇三十五名餐厅职工。158名学生也因参加活动被警告并令重填志愿书声明存案。
1964年7月20日 350名南大学生前往中华总商会，向会长高德根呈交备忘录。呈交过后学生在市区列队游行。四名学生事后被警方扣留。
1964年8月1日 政府开始实行“入学准证”管制。学生需获得教育部(其实是政治部)发给的“入学准证”始得进入大专学校。政府可以轻易地以新加坡的“安全利益”为借口(无须给予具体的理由)而拒绝发给准证。这其实是比开除学籍更高明的手段，被禁止入学的名单毋需公布，所以无人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被被拒绝进入南大(例子之一：曾任槟城州政府科学工艺部长的物理九届学生江真诚在停学一年后因被拒绝准证而退学)。此外政府还利用“入境签证”对付来自泰国、印尼的外国学生，如此变相被开除的学生人数也无从查起(来自泰国的数学八届学生庄正正就是因为移民厅故意迟迟不延长其居留签证而被逼于1966年1月退学的)。【注释六A】
1964年8月6日 南大当局宣布冻结学生会活动。
1965年1月20日 新加坡政府成立南大“课程审查委员会”，委员会主席王赓武(马大历史系主任)乃李光耀和当时教育部长王邦文的好友。
1965年2月16日 黄应荣取代去年被逼辞职的庄竹林博士为(代理)副校长，并设立学生生活辅导处(郑衍通为主任)，雇用不少亲人民行动党的毕业生和在籍学生，也和政治部保持紧密联系，进一步监视与控制学生活动。在他儿子郑威廉【注释四】的协助下，郑衍通组织了“校警”并炮制了包括“学生团体条例”的各种严厉的监控条例。
1965年6月5日 南大政治学会第六届执委集体辞职，抗议“学生生活辅导处”的新“学生团体条例”。
1965年6月12日 南大英文学会第八届主席兼职员钟建刚，职员谢守成、廖德星、曾胜来、林东海、陈慕兰、郑瑞玉、严文灿、林瑞明、符祥琼、沈象扬与陈彩娇被记大过一次，并被禁参加任何学生团体一年(被解除英文学会的职位)，籍口是“散发声明单与公开登报，有违校规”。
1965年6月12日 南大政治学会第六届会长兼职员何明，职员林源发、林雅华、钟洪树、林想权、陈辉吉与方瑞德被禁参加任何学生团体一年(被解除政治学会的职位)，会长何明亦同时被记大过一次，籍口是“散发声明单与公开登报，有违校规”。
1965年6月12日 南大社会科学研究会第八届会长韩亚畴，职员吴福炎、岑瑞楼、戴承华、陈玉婵、傅孙中、李慧芝、张静玉、詹志明与梁少杰被禁参加任何学生团体一年(被解除社会科学研究会的职位)，会长韩亚畴亦同时被记小过两次，籍口是“散发告会员书，有违校规”。
1965年6月12日 经济系学生曾晋成、邹景光、詹志明与钟洪树被记大过两次，籍口是“藐视校规，檀用班代表名义”。
1965年6月24日 南大十三个学生团体（中国语文学会、史地学会、教育学会、数学学会、物理学会、化学化工学会、生物学会、社会科学研究会、科学出版社、英文研究会、政治学会、合唱团和戏剧会）针对生活辅导处"的新“学生团体条例”联名发表意见书。
1965年8月 校方以开除学籍为胁，强迫上述发表意见书各学会的九十九名执委签写悔过书(罪名是“擅自对外发表声明”)，否则不准注册入学，并作自动退学论。
1965年9月 历史系三年级学生黄惠金被开除，籍口是“在校外参加非法活动，有违校规”。
1965年9月11日 政府公布旨在变质南大消灭南大的王赓武报告书。
1965年10月5日 代副校长黄应荣晚间于文学院礼堂对学生解释王赓武报告书时，被学生喝倒彩。第二天(10月6日)晚上黄应荣在对学生解释王赓武报告书时再次被喝倒彩。当时有一名恶汉【注释七】从门外冲进礼堂，挥动一支用报纸包着的铁棍到处打人，许多学生被打，站在礼堂门口的生物七届学生许锦豹也被打中脊椎、受伤最重，一时全场混乱。在哄动声中，学生都冲出礼堂，结果凶手被人包围。在场的便衣政治部助理警监(ASP)
佘伟度(Seah
Wai Toh)于是对空开枪营救凶手。事后学生结队离开礼堂。
根据许锦豹的口述：他到礼堂时，已经挤得满满，他只好站在礼堂门口听，突然从走廊冲来一个家伙，挥着一支用报纸包着的铁棍打人，他来不及躲闪，脊椎被打中，跌在地上，顿时礼堂和走廊一片大乱，有人扶他走上礼堂讲台躲避。他知道有人在寻找凶手，但看不到凶手被打的情况，后来只听到枪声。同学事后扶他回去宿舍涂跌打药。第二天他家里人把他接回去峇株看跌打医生，医治了好久都无法断根，直到几年前喝了中国的虎骨酒才大有好转。
1965年10月26日 南大十个学生团体（中国语文学会、历史学会、地理学会筹委会、教育学会、数学学会、物理学会、化学学会、生物学会、合唱团和戏剧会），联合向南大当局呈递《有关南大课程审查委员会报告书的备忘录》，表达反对意见。
1965年10月27日 政府开除八十五名南大学生(其中有两名早已退学，可见开除名单并非源自校方，开除名单见附件)。其中四十三名(包括罢课行委会主席张发起)被驱逐出境并被禁止进入新加坡。
1965年10月28日 南大学生开始了历史空前的三十九天大罢课，抗议政府的压迫行动与反对王赓武报告书所建议的改制。罢课行委会成员：主席张发起，副主席林想权、黄世鸿、陈亦盛；秘书余集成；委员：韩亚畴、张秉林、廖德星、纪炳成等。罢课期间，军警两度(10月29日与11月22、23日)入侵南大校园威胁罢课行动，结果在第二次入侵时与学生发生冲突，部份学生被打伤，33名学生被捕。罢课期间，辅导处副主任(前任南大学生联谊会副会长)曾智强出面带领特务镇压学生。
1965年11月20日 新加坡11间校友会因为支持南大学生罢课而被政府查封。11间校友会是崇正、爱同、晋江、新民、宏文、彰德、培青、三山、光洋、崇福和应新。
1966年4月25日 新学年伊始，王赓武报告书的建议，正式在南大施行。校内的亲行动党势力也纷纷进行控制学生团体的活动。
1966年10月29日 李光耀到南大主持新图书馆的开幕典礼，数百名学生在新图书馆前进行和平请愿，反对南大改制。李光耀挑战学生派一名代表，参加十五分钟的辩论。学生领袖李万千在取得李光耀保证人身安全后，毅然上台呈递学生请愿书。接着在各国驻星使节面前开始以流利的英语演说，要求废除修改南洋大学法令，要求撤销大学入学准证条例，重申反对根据王赓武报告书改制南洋大学。讲完后，请愿队伍撤离会场，和平解散。事后，七个南大学会召开同学大会，成立五人行动委员会(成员﹕李万千、陈伟英、陈锦福、陈松生、丘国英)，展开争取大学自由、学术自由及维护学生权益的斗争。
1966年10月29日 政府逮捕22名左派人士，包括社阵国会议员南大毕业生谢太宝。
1966年11月12日至17日 政府分批开除以陈伟英，陈锦福，李万千等为首的一百一十二名在藉南大学生(开除名单见附件)，并于十七日清晨三时，派军警进入校园，逮捕九名学生。
1966年11月20日 500名警察与政治部人员于清晨两点五十分包围义安学院，用催泪弹冲进学院大厦，逮捕131名学生(其中有66名南大学生和65名义安学生)。另外有十组政治部人员在全岛各地同时行动、追捕学生。被捕的学生当中有10名南大生(包括陈锦福，傅仰耀，曾醉村和陈浩杰等)在内部安全法令下被拘留。
1966年11月 在义安学院集中时被捕的南大生中有六十七人被驱逐出境。被驱逐出境的学生还包括星大社会主义俱乐部主席阿都拉萨阿末(Abdul
Razak Ahmad) 和秘书长
Peter Yip Shou Shan。另一名被驱逐的是印尼出生的副主席
Chan Kian Hin。但他的驱逐令却由于他伯父曾振木(Chan
Chin Bock，经济发展局的高级官员)
的干预而被撤销。在新图书馆开幕典礼时毅然向李光耀挑战的学生领袖李万千虽然逃脱魔掌，却被政府禁止入境新加坡。
1967年2月21日 五名被拘留的南大生被驱逐出境﹕符国民、李锡楷、颜致今、周增禧、欧笑作。
1967年3月13日 三名被拘留的南大生被驱逐出境﹕王锦发、林源明、郭孝信。
1973年11月 政府通过教育部政务部部长蔡崇语(Chai
Chong Yii 会计一届)在南大主持“大学毕业生就业研讨会”开幕时宣布禁止南大由1974学年起在大马招考新生，进一步切断南大的学生来源。
1975年 李光耀“委派当时的教育部长李昭明博士出任南大校长”，目的是“把南大办成一所英文大学”【注释八】。李昭铭上任不久就推行教学媒介语的改变，除中国文学语言学系课程及历史系的中国历史课程外，一律改用英语教学。此举虽然受到何元泰领导的南大学生会的反对【注释八A】，在政府控制的媒体却听不到反对的声音。至此南大作为华文大学的本质就已荡然无存。
1980年4月8日 警方在加冷公园没收一些抗议南大关闭的标语海报，交给政治部调查处理。(新闻出现在海峡时报的屁股版，两大中文报纸却没有报导。)
1980年 在无强烈反对声音的情况下【注释八B】，李光耀以南大文凭价值低落、以及四位南大毕业生行动党国会议员：庄日昆(Chng
Jit Koon 经济一届)、何家良(Ho
Kah Leong 物理五)、钱翰琮(Chin
Harn Tong 现语五届)和李玉胜(Lee
Yok Seng 生物五)“吁请”他“插手干预”【注释九】为藉口，将南大并入星大，并将星大改名为新加坡国立大学，从此南大消亡。
(2013年5月14日初稿)
(2014年3月14日次稿)
(2016年5月13日三稿)
(2017年5月13日定稿)
注释：
【注释一】 政府对付南大学生的手段，除了抓人开除学籍之外，还有两种：一是拒绝发出“入学准证”给新生，二是拒绝发出“入境签证”给来自外地的在籍学生逼使他们退学。政府(政治部)从不公布拿不到“入学准证”和拿不到“入境签证”的学生名单，被这两种手段而被变相开除的学生人数也无从查起。所以，虽然公布的、有据可凭的被开除学生(加上被捕而变相开除的学生)总数是319名，实际总数肯定远远超出这个数字。
【注释一A】 新加坡文献馆网站
http://www.sginsight.com/xjp/index.php?id=110
【注释二】 李光耀在《我一生的挑战：新加坡双语之路》联合早报 2012（页62）写道：“我要求马来亚大学开设大学先修班让华校毕业生攻读，我让政府部门录取南大毕业生的人数，超过马大生。我提供奖学金给优秀华校毕业生到新大和外国深造，我给优秀南大毕业生奖学金到外国读研究院。”
【注释三】 例如，调查庭传召马共投降份子王万爽出庭供证。王万爽自称为支持罢考的“华文中学生家长代表团”成员。政府由此“证明”罢考行动乃由共产党所策划。傅树楷后来在
"Fajar Generation" 文集根据英国解密文件揭露英国政治部曾于1960年代在新加坡设置冒牌的马共“新加坡市委”，王万爽(Ong
Ban Song) 就是这个假马共地下市委五人领导人之一。
【注释三A】 颜清湟“南大历史系的助教地位”，《南大业余网站》，20091007
【注释四】 郑威廉(William
Cheng，警阶
DSP=Deputy Soperintendent of Police 副警监)
的父亲就是南大学生生活辅导处主任郑衍通。郑威廉由英国最高专员麦唐纳1953年从香港找来政治部当差。起初是在受英文教育圈子从事监察活动，还调查过李光耀，并向英国上司
Finch 呈报肯定李光耀的反共政治身份。后来负责对付华校中学和左派文化团体的活动，也当了两年警方发言人。李光耀上台后1963年被调到教育部，专门负责颠覆南大学生的行动。他父亲郑衍通原名郑亦同，是老牌国民党人，1927年国民党“清党委员会”成员，协助屠杀共产党人，与陈立夫私交甚笃。战后曾出任驻澳大利亚公使与驻伊朗王国大使。解放后逃到香港，不久后移居新加坡，化名郑衍通，先在新加坡城中正中学执教，后来到南大任教。1984年病逝台北。
【注释四A】 例如，叶茂林后来成为行动党直落亚逸支部主席。
【注释四B】 根据郑威廉的叙述：当时联谊会的职责是在学生会的支持者当中物色动摇者，带他们去教育部和郑威廉面谈。郑威廉观察满意之后，再把他们交由政治部处理，在向政治部“交代”清楚之后才可以从政治部的黑名单除名。
【注释五】 南洋、星洲都报导五十四名，海峡时报报导五十二名。
【注释六】 被开除的六名助教，只知道其中有数学系的郭任水，其他助教的姓名待查。此外，也有一些学术职员，例如现语系马来文讲师杨贵谊(经济一届)也因“政治问题”，聘约被中止而变相开除了。在这风波中聘约被这样中止的学术职员数目不详。
【注释六A】 新加坡文献馆网站
http://www.sginsight.com/xjp/index.php?id=9923
【注释七】 海峡时报10月8日的新闻根据警方文告透露受警方保护的行凶者乃辅导处职员林文曲(Lim
Oon Keok)。文告略去辅导处职员打人的细节，只叙述政治部助理警监在林文曲被围攻时开枪解围之事。华文大报星洲、南洋同日只刊登警察秘书的文告，内容与海峡时报雷同。当时负责破坏南大学生活动的政治部警官郑威廉亦混在人群中指挥行动。
查林文曲乃前中正中学知名“职业学生”，于1962年5月21日(当时念高三G班)罢课事件中曾与罢课学生冲突而受伤进医院、受到教育部长杨玉麟的慰问与表扬，誉之为“民主斗士”。中正毕业后被安插到南大辅导处任职，监督学生的动向。林文曲后来在行动党金吉支部与金吉联络所活动多年。
【注释八】 见《李光耀回忆录1965-2000》台北世界书局2000年，页173。 原文如下﹕“我决定把南大的教学语言改换成英语。1975年，在南大理事会一致同意下，我委派当时的教育部长李昭铭博士出任南大校长。李博士受过华文教育，在伦敦大学考取工程系博士学位。他的任务是把南大办成一所英文大学。”
【注释八A】 何元泰在1975年及1976年连任为学生会会长。1976年以工人党身份竞选武吉班让国会议席，在大选后遭政府通缉，罪名是发表煽动性言语，被逼流亡英国。 李光耀的《李光耀回忆录1965-2000》里提到何元泰(页172/173)：“当我尝试把南大的教学语言从华语改为英语时，南大学生会会长何元泰唆使同学不要使用英文而改以华文在考卷上作答，结果被校方革除了会长的职位。毕业后，他以工人党候选人的身份参加1976年大选，指责政府扼杀华文教育，号召讲华语或方言的群众反对政府，否则就会丧失自己的文化。他知道我们不会在竞选期间对他采取行动。结果他只获得31%选票，一落败就逃往伦敦。”
关于南大考卷语言问题，当事人何元泰在《狮爪逃生：新加坡政治流亡者思辨集（张素兰编）》的叙述却和李光耀说法有出入(页138)：“我们召开了(南大学生会)学生理事会紧急会议。……会议最终决定，理事会不反对考试以英文作答，但全体通过一项呼吁大学当局允许学生选择以英文或华文作答的决议”。
【注释八B】 根据《李之将领：新加坡的元老》(英文)的一篇论文“受华文教育的政治先锋”(页163)，行动党内受华文教育的三位政治元老王邦文，李炯才与易润堂，都没有支持李光耀关闭南大的决定。而李光耀在2000年的回忆录中也承认其他老战友包括杜进才、巴克、吴庆瑞和林金山都没有给予支持。
【注释九】 关于这点，李光耀和庄日昆的不同叙述有显著的出入。
关于南大的关闭，李光耀在2000年的回忆录的叙述最引人注目也被引述多次。在此之前还有两次提到，一次是在1980年1月20日行动党二十五周年党庆大会上的演讲，另一次是在1980年3月29日写给南大理事会主席黄祖耀的信函。在这三次的叙述中，李光耀给人造成的印象是：关闭南大并非他的本意，而是应该归咎于南大毕业的国会议员，是他们要求他这麽做的。
李光耀在2000年的说法是：庄日昆(在获得何家良、钱翰琮和李玉胜的大力支持下)“吁请”他“插手干预”，所以他才不得不采取行动关闭南大。可是庄日昆在1994年的访谈中，并没有提起他们“吁请”李光耀“插手干预”的情节，反而说是李光耀招集国会里的南大校友、向他们解释把南大并入星大理由的。建议把两个合并起来的是李光耀本身。李光耀在写回忆录时显然忽视了庄日昆的口述历史访谈。到了2011年，李光耀也许发觉了和庄日昆的不同叙述的出入，所以在新书《新加坡双语之路》改了口供，说“庄日昆及何家良，同意在南大情况进一步恶化前急需出手干预”(页91)，静悄悄地推翻以前“南大毕业生国会议员吁请李光耀插手干预”的说法。
《李光耀回忆录1965-2000》台北世界书局2000年，页173：“局势发展到1978年已经恶劣不堪，南大毕业的议员吁请我在他们母校水平跌至谷底乃至于最终垮掉之前插手干预。经过多年的接触，有一个人的判断是我所信赖的，他就是当时担任政务部长的庄日昆。庄日昆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很有一手，跟我又密切合作多年。包括协助我照顾选区。他使我深信，要让南大保持原状继续下去问题会更多，许多学生的事业前途将因此葬送，到时候。讲华语或方言的人定会责备政府袖手旁观，听任南大消亡。庄日昆的看法获得何家良、钱翰琮和李玉胜三位都是南大毕业的政务次长的大力支持。”
李光耀在1980年1月20日行动党二十五周年党庆大会上的致辞(英文)：“即使在1978年当我建议把他们(南大学生)搬迁到联合校园，还有一些人持强烈的保留姿态。我之所以迁移他们是因为所有的南大毕业生国会议员要求我这麽做；我在议会的南洋大学势力准备给我必要的支持。”
1980年3月29日李光耀写致南大理事会主席黄祖耀信函(引自《南洋大学史料汇编》页556)：“要摆脱这种束缚，就是只设一间大学。因此，南大出身的国会议员才建议把南大和新大合并成一间国立大学：使到相同的学位具有同等的市价。”
《口述历史访谈》（新加坡口述历史中心，1994年8月4日，第14段页115）：
林爱玲：接下来我们可以不可以谈一谈那个南大跟新大的合并，就是1980年，当时接到消息说南大跟新大要合并，你的反应和感受是怎样?
庄日昆：我们不是说听到什么消息，那时候李总理(李光耀)有招集在国会里的南大校友，他先跟我们解释他的看法。他感觉到虽然政府已经直接的参与了南大，也为南大提供了大量经济上的援助……不过还是没有办法吸引到好的学生到南大去，相反的是很多原来是华校出身的学生因为他们的成绩好……都被新大吸收去；南大所吸收的都是一些比较差的学生。担心如果这样下去，这个南大将会是很严重的社会问题，南大栽培毕业出来的学生，没有办法跟新大的毕业生在社会上、在寻求工作的时候一样的竞争，或者竞争了总是比不上。凡是南大毕业的都不能进入社会上那些顶尖的职位，一定会把他当作是对南大的一种偏见，逐渐的这些南大毕业出来的毕业生，一定会形成他们心里上的不满，这些人一定不会积极参与国家社会的建设行列，反而可能会做反政府的、反社会的一些活动，所以这个现象对新加坡是很严重。
李总理提出他的看法，建议把这两个合起来，他的确是把这个重要的问题点给我们看，我们这些在国会里的南大校友，也觉得这样的看法是正确，我们都赞成李总理的处理。
参考数据：
南洋大学史料汇编(李业霖主编) 马来亚南大校友会
1990
南大春秋(雷澥编着) 风下工作室
2008
马来亚劳工党斗争史
1952年－1972年) 马来亚劳工党党史工委会
2001
南洋大学创校史 新加坡南洋文化出版社
1956
《新加坡南洋大学的改革与关闭》(古鸿廷) 南洋问题研究2003年第一期
理想与现实--南洋大学学生会研究1956-1965(丘淑玲) 八方文化
2006
记忆南洋大学(胡兴荣)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6
李光耀回忆录1965-2000(李光耀) 台北：世界书局
2000年
我一生的挑战：新加坡双语之路(李光耀) 联合早报
2012
南大业余网站
https://www.nandazhan.com
新加坡文献馆网站：南洋大学史实
http://www.sginsight.com/xjp/index.php?c=_ntah
圆切线第六期2003年4月
阵线报
(星州社会主义阵线机关报)
List of ISA Detainees since 1954 (source:http://fn8org.wordpress.com/2011/08/25/list-of-isa-detainees-since-1954/)
海峡时报、南洋商报、星洲日报剪报
《口述历史访谈》 新加坡国家档案局口述历史中心
（多伦多南洋大学校友业余网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