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11日星期日

【华教视窗】 ~ 965


搁置!撤销!华社多数人的心声


2019/08/11 星洲日报/大柔佛

~作者:舒庆祥


共同尊重多样性,欣赏彼此的差异。

“从明年起,在华淡小四年级国文课中,继续教导介绍“爪夷文字书法艺术”(Seni Khat)单元,并以选择性方式实行,授权教师发挥创意,在个别课室中决定教导的方式。”

这是教育部长马智礼日前宣布最新政策。他同时也指出,内阁己作出了决定,“爪夷文字书法艺术”单元的内容,从原有的6页减至3页,也不会进行任何考试与测验。

事件到此是否就会落幕?迄今仍无法判断,事因一些主要的问题:如是否列为选修课? 教长并没有明确与肯定的作出回应。

他在回答媒体的询问,如学生是否可以选择不学习,他说交由教师决定;再如选择不教导的教师,是否会被采取行动,他说政府不会,而是会鼓励。

教长固然说得头头是道,但毕竟这出自他个人的口,没有法令依据,给人信心不足,难保将来或有改变。

此外,教长说,“爪夷文字书法艺术Khat,不是阿拉伯化也不是伊斯兰化,他还秀中文说“不是爪夷文,是爪夷文书法”,旨在让学生了解我国的文化传承。国文有本身的历史,爪夷文字书法艺术,与国文脱离不了关系。

可是,在教长表达上述意见时,行动党秘书长林冠英却发出稍为不同调的说法,令人多少有点困扰。

他说内阁日前已决定,将介绍爪夷文字书法艺术(Seni  Khat)单元列为选修课,不考试。这显然与教长上述语焉不详,且有些含糊的讲话略有不同。

同时,他指出有些媒体在呈现新闻时给人错觉,误以为华淡小四年级的国文课内,介绍爪夷文书法的单元并不是选择性的,而是强制性,只是教学方式由老师决定而己。

一个掌管实际教育工作者不愿直接回答,一个管财政者则大有斩钉截铁之慨,叫人要信谁?然后再把当前出现的乱相归咎媒体,有欠公平。

而现今最大的转向是五大宗教理事会开腔了,在日前发表的联合声明清楚的点出:“Khat列入马来文科目中,可能违反大马宪法第12(3)条文赋以非穆斯林的权利,因为它让其他信仰的教徒接触Khat”。

“所谓Khat,是阿拉伯文书法,与伊斯兰息息相关,用来书写可兰经句子和先知圣训,这意味著可兰经的教义是采用Khat,即使学生有其他宗教信仰,也必须接受这种宗教的训示。”

该声明继指出:“宪法第12(3)条文阐明,没有人会被要求接受其它非本身信仰的其它宗教指示或参加其它宗教仪式,因此,如今所建议的教导Khat是违反宪法第12(3)条文。”

因此,这到底是爪夷文书法,还是具有伊斯兰的阿拉伯文书法,都是有必要先厘清让人民明白,让人心里踏实,以免将来又有人把事件带上法庭,岂不是又没完没了?

此时此刻,政府更应认真聆听华教团体的声音与意见,以免再错估华社的反弹,下议院副议长倪可敏就承认政府此次错估了华社的激烈反应。

董教总已对教长最新的宣布作出了反应,认为这并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如解除华印多元族群的忧虑,加上最新的资料显示,教育部推行Khat的措施已经涵盖宗教主义的元素,因此董教总坚决要求教育部需立即撤销在国民型马来文课教导Khat的措施。

其实,在当下新政策仍存在不确定,模梭两可,存有灰色地带之时,民间反弹又大,最新事件是林吉祥周五晚出席新山金山园中元会上,谈及爪夷文时被台下出席者被嘘看来,多听取来自民间的声音,慎重其事,乃明智之举。

这本纯属教育的课题之所以趋向复杂化,或因有政治因素介入有关,导致主导事件者言论不一,人民无法信服,因此解铃仍须系铃人,最好先搁置再从长计议。

双威大学资深研究员庄国文说,其实教长应该搁置Khat单元,多花一两年的时间与相关单位进行沟通,聆听他们的意见后,才制定小学阶段的单元。

林冠英日前说,“ 来自各行各业的马来西亚人应该相互交流,以了解是什么分裂了我们,以及什么团结了我们,让我们一起尊重多样性,所赏彼此的著异,使我们变得更强大、更成功。

凡事贵以行,多言无益。让我们真正一起尊重多样性,欣赏彼此的差异。



爪夷字:知识或传教?


2019/08/11 东方日报/评论

~作者:万吉


教育部将在明年国民型学校四年级的马来文课程中引入爪夷文书法(阿拉伯书法)。虽没有纳入考试,也只有六页(已改为三页),但这引起了社会热议,尤其从政治层面的观感。这些议论中,有者指控对此政策不安的非穆斯林社会为反伊斯兰。

对于关注伊斯兰教育的马来社会,他们必然知道爪夷字是传统伊斯兰学校(sekolah pondok)的书写文字。作为来自吉兰丹传统伊斯兰学校的学生,我对当下的爪夷字课题,有著深刻感受。更何况,这牵涉到国家教育体系。

对于那些想了解爪夷字在马来西亚演进史的人,以下一些有关这个古代马来文化遗产的事实,可作为分享。

首先,爪夷字在马来社会,也日逐被边缘。事实上,许多马来人已不懂阅读爪夷字。其次,在全国各地宗教学校教导的爪夷字,是现代爪夷字,而不再使用古爪夷字。第三,古爪夷字只用于在马来西亚和泰国传统伊斯兰学校,或印尼的宗教寄宿学校。

无可否认,各州都有使用爪夷字。然而,从广泛的实践角度看,吉兰丹是唯一在指示牌上使用爪夷字的州属。如果我们到吉兰丹,不仅会发现指示牌有爪夷字,而且那里的大多数商店招牌,除了使用罗马字体外,也使用爪夷字。

在过去的2030年间,爪夷字一直被视为吉兰丹社会认同的象征。当时吉兰丹也是唯一重视传统伊斯兰学校的州属,而时任大臣聂阿兹就是在此类型学校受教育的。

在传统伊斯兰学校里,使用的爪夷字是古老的爪夷字,它与今天使用的现代爪夷字有一些不同。今天全国各地的宗教学校,爪夷字的教学,使用的是现代爪夷字。学习现代爪夷字的人们,不一定有能力阅读古代马来手稿。事实上,不少懂现代爪夷字的人中,也无法阅读古代爪夷字经典。

马来人和爪夷字

虽然在过去,爪夷字是马来社会的日常书写文字。但是,如今的情况是,马来社会与爪夷字日益疏远。罗马字母已成他们的日常书写文字。除了一些人外,一般上马来人在交流、商务、联系上,甚至在他们的一生中,都很少使用爪夷字。

从认知上,马来社会认为爪夷字是伊斯兰的文字。甚至,一些马来人误以为任何使用爪夷字的马来书籍,都是阿拉伯语的宗教书籍。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自伊斯兰进入马来半岛后,一直就使用爪夷字。之前,马来社会使用的文字有卡维(Kawi),帕拉瓦(Pallava)和仁聪(Rencong),这些文字格式与爪夷字非常不同。

鉴于自伊斯兰引入马来半岛后,就一直使用爪夷字,因此马来社会的许多人认为爪夷字是伊斯兰文字,这并不令人惊讶。在他们看来,学习爪夷字就是开启人们进入伊斯兰的入门,学习爪夷字是建立阅读《可兰经》能力的开始。

无论如何,应该指出的是,爪夷字虽然源自阿拉伯文,但是能够阅读爪夷字的人,并不一定能读懂《可兰经》。这是因为爪夷字只是取阿拉伯文的文字,而不是语法,就如马来文采用源自英文的罗马字母来书写,但没有采用其语法。

有时我想,为何政府如此急迫要人民去学习爪夷字,而引入的却是现代爪夷字。对我来说,学习现代爪夷字并无任何好处。故我建议若要学爪夷字,就学古爪夷字。

我如此建议,有两个原因。首先,作为马来历史参考来源手稿,都是用古爪夷字书写。其次,几乎所有古代马来伊斯兰书籍都是用古爪夷字写的,而不是现代爪夷字。

应符合不强迫原则

回到向非穆斯林社会推介爪夷字课程上,我不排除从一些马来人的观点而言,这含有伊斯兰的宣教因素。这是基于马来社会视爪夷字为伊斯兰文字。如果这是政策目的,爪夷字就不应成为非穆斯林的强制课程,而应只是一种推荐和鼓励的课程。对我而言,这才是符合伊斯兰列明在《可兰经》内的不强迫原则。

总结而言,首先,爪夷字在马来社会被视为伊斯兰文字。因为从历史角度,爪夷字是随著伊斯兰到来马来半岛后才使用的文字。其次,马来社会本身也日益远离爪夷字,他们更多的是使用罗马字母来书写马来文。第三,学校目前教导的爪夷字是现代爪夷字,这对未来一代没有多大益处,因为不管是马来手稿或伊斯兰旧经典,都是以古爪夷字书写。

最后, 基于爪夷字被视为伊斯兰文字,因此爪夷字课程只应是一种推荐和选择性,不应是强制的。这才是符合伊斯兰不强迫的精神。



爪夷文书法,谩骂以外


2019/08/11 东方日报/评论

~作者:庄国文


513事件后,马来西亚步入一个扭曲畸形的社会。国家文化政策以马来文化为主,逐渐演变成霸权边缘化其他族群的文化。同时新经济政策更是打著扶贫和减少土著(其实就是指马来人)和非土著(指华裔和受教育的印裔)的经济鸿沟旗帜,在教育、经济、就业、房屋、土地等领域上给予马来人特大的益处和优先权。

拿就业机会为例,公共服务不明文规定以马来人为主;政策同时强调有一定规模的私人企业在公司各层都必须有30%的马来员工。这不平等的政策看起来让马来人大大得益,但实质上只是惠及了一小部分的马来既得利益朋党集团(当然其中包括他们的不论种族买办),其他的马来人只不过是得到一点点的甜头。

与既得利益者相比,大部分马来人的生活并没有实质意义的改变。

两极化政策背景

到了80年代,马哈迪为首的政府深明保送了太多马来人去留学欧美,这些人他日回国若没得到其他马来同伴相同待遇时,就会反对新经济政策。所以他的政治前方有伊党,后有这个新经济政策的计时炸弹夹攻之下,他引入了当时急著上位并视伊斯兰化社会为己任的安华到国家机关制度里伊斯兰化马来西亚。

从那时开始,政府就为这国家社会画上马来人=穆斯林=土著=这土地主人的扭曲意识形态,集体捆绑马来人的同时也加剧社会两极化。在原有不平等的政策下让马来人得益,也让非马来人非常不满甚至憎恨至极,再加上国家伊斯兰化后大大影响了很多非穆斯林原有的生活模式、习惯和文化,马来人=穆斯林=土著是两极化社会的中心思想。国家霸权已把绝大多数的非/穆斯林牢牢箝制。

基于我国教育政策的终极目标是单元教育,政府一直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地把教会学校、华校、泰小等其他源流学校摒除。这一切除了加剧维护母语教育人士尤其是华教斗士抗衡集权迫害,长期下来变成这些人士视母语教育为文化堡垒而可能偏离教育初心。

近来闹得鸡飞狗走,激起千层浪的是在国民型学校教导爪夷文书法一事。这会否是老马重施故技来分裂社会,以达到其政治目的?无可否认有很多不明白爪夷文为何物的马来人把它视为学习《可兰经》的圣牛,一心苦想要通过此文传播伊斯兰“福音”,希望非穆斯林能接受并开始向往与他们一样信奉伊斯兰。

在国小( 实质上接近“马来”小学),中文是选修课;但华小泰小却必须强制学习爪夷文书法。这就是文化霸权下体现的教育政策。我完全理解非土著尤其是华人几十年来活在伊斯兰化国家和伊斯兰化教育的恐惧下,他们会有这种担心丧失最后的文化堡垒的想法,并不是杞人忧天。

可悲的是,爪夷文书法如掀开潘多拉盒子般,造成很多人不能心平气和议论此事时,非得要他人选边站。最常见的是扣人帽子,如汉奸(指支持爪夷文书法的华人)和不爱国者(指反对的非穆斯林)等。更甚的是,很多人以经济和使用价值提议说:与其学爪夷文倒不如实际点学一些21世纪的现代课程如编码、英语教数理等更能提升学生的竞争力。

这论调获得本来就奉行教育工具论的社会大力吹捧。有者甚至因别人提出反对爪夷文,哪怕那些论述有很大的错误价值观如工具论,这些人都不假思索马上赞成。如果做一个街访调查关于无用之用,我大胆假设应该有很多年龄介于20-60岁的人不懂这价值观。我们这辈受教育程度远大于父辈,但却有人还停留在教育可带来温饱,而不去探讨教育更深一层的价值。

被政治化的“美学”

既然教育部有那么大的宏愿,要在小学阶段就教导学生体验文字之美,那么教育部就应该:1,任何源流学校的学生都必须学习和体验每种与我国社会有关的语文文字之美;或2,让所有学生自由选择他们要不要去多学一点这“无用”的美学。若教育部选择前者,斗胆问教育部是否愿意立法保证这些“无用”的美学不会纳入考试?向来执行政策虎头蛇尾、眼高手低的教育部又如何确保有足够师资好好地教导这些美学?

再言,教育部刚发出的文告提及内阁决定继续从2020年开始落实小四教导爪夷文书法,但就只是从原来安排的6页减至3页,并同时让教师自行决定教学。这点更有趣了,事前说好课程编排已定无法更改之说,现在完全没立足之地。这反而暴露了希盟政府如今碍于面子、为了各方的选票利益而讨价还价随意增减课程,显然内阁和教育部把政治凌驾于教育。

正视马来文历史根源

千年前马来文是用帕拉瓦文(Pallava)和梵文书写,直到伊斯兰在马来群岛落地开花时,阿拉伯文加上帕拉瓦文和梵文形成的爪夷文就是马来群岛的马来文书写文字。后来为了国家方便而改用了罗马字书写马来文。我赞成并鼓励国家振兴马来文,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勇敢和诚恳地面对马来文历史,大胆承认时至今日梵文、帕拉瓦文和其他语文在马来文里的影响甚重,重至如具有争议的bumiputra这字是以梵文的“土地”和“王子”连串起来的,轻则餐饮里的kueh一字也源自潮州/福建话的“粿”。

我们大可迎合千年历史文化背景,结合公平公正原则去要求教育部先暂时搁置这政策。教育部须花多一点时间让每一个利益相关者参与讨论,方才落实一个符合社会各方期望的政策。这才能有效地实现民主自治、全民建设的社会,逐步改掉我国一贯的黑箱作业文化,化危机为转机,为国家找出一个非常大的突破点。

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爪夷文书法,听下回分解


2019/08/11 光华日报/评论

~文:董恪宁


暂且不论老师怎么选择定案,接下里的困惑,显然同时攸关小五和小六国文课程之衔接了。深一层想,也关系中学的课标内容。虽然国民型小学的阶段,没有任何测试,亦没有考试的压力;可是,万一中学的国文课程所要的,不止这些?

教育课程的编制,既不是领导的灵光一闪,也不是小拿破仑的天马行空;而是凭借师训专业的教学理论,所发展而成的指引。话虽如此,这个国家的所有建制,往往总是政治化的结果。

小四国文编入爪夷文书法,似乎也是这么一回事。虽然不少教育本科的学者明确说明,字母是书法的基础;少了这些基本的认识,偏要学生临帖习学,不过是提笔画字,彻底地失去教程的意义。但是,几经磨蹭,一切仍在拉拉扯扯。

既然不能定夺,各造相持不下,最后只好提交内阁87日详细讨论。唯教育部长马智礼显然坚持按照原定计划推行,跟着发出一段各有解读,意涵模糊的指示,公告南中国海两岸的华小师生和家长:

爪夷文书法之介绍,悉听老师筛选,裁决各个班级的执行方式。(“Pengenalan tulisan khat ini dilaksanakan secara pilihan dengan guru diberikan kuasa untuk membuat keputusan mengenai kaedah pelaksanaannya di bilik darjah masing-masing”)

此处耐人寻味之处,自然是pilihan的关键词。不管怎样,一旦置喙本文,可见700万华社上下的搁置诉求,其实没有达到;相反的是,如今的选项,只是执行爪夷文书法教学方式的不同。

那么,怎样不同呢?遵照部长文本的意思,此事乃是交由老师(全权)决定。老师或许钜细靡遗,逐字教导,以完成既定课业。他也有可能,只教部分的篇章。然则,老师也许根本不教,视若无睹,束之高阁。

暂且不论老师怎么选择定案,接下里的困惑,显然同时攸关小五和小六国文课程之衔接了。要是小四上课,老师不当一回事;另一方面小五和小六的纲要则另有要求,请问学生要如何追得上教育部的门槛?

要知道,事情没有因此停顿。深一层想,摆在小学之后,自然正是中学的课标内容。虽然国民型小学的阶段,目前没有任何测试,亦没有考试的压力;可是,万一中学的国文课程所要的,不止这些?

这些提问,可不是我们想太多,而是思虑教育的工程设计,其实都是一贯的。教育部的盘算到底是什么,说实在话,甭说民众既不明白,也不放心;就是此时贵为部门第二号人物的张念群,似乎最终也只能希冀“大家互相监督的啦”。

何况,大家想必理解,学校的流程和作业,可不比北欧贯彻的制度,硬体的建筑,概由地方政府预算、规划和管理;软体的运作,则交老师说了算。国家教育部所行,只是拟定整体之大方向。教学和评估,全是校本为主。

相较之下,我们这里的学校,层层叠叠,极富官僚之色彩:老师之上,还有正副校长。此外,除了华小之督学,县教育局还有大小官员定期到场巡视,视察老师教书。那么,教育部如何确保老师还是唯一的操盘手?

而且,教学之前,每位老师,还需提前备课,书写每日教案(rancangan harian)。课上完了,还得据此上载网站,专待校长评估。既然如此,老师本身果真可以拍板决策,独断乾坤?

仅此一问,可见教育部的公告,也旨在应急。言下之意,将来要是因此出了状况,自然都是干系各校老师的责任;千万不要怪罪部长和“史上最好的教育部副部长”了。

读到这里,欲知后面如何演绎,唯有再听下回分解。但是,既云已经筹划多年,小五、小六乃至中学的后续,想必已有头绪,为何迟迟不能发布,难道还想让马华和民政的领袖等着大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