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2日星期五

【华教视窗】 ~ 951


华小百上多加爪夷斤


2019/08/01 南洋商报/言论

~作者:林思伶 (作者为华小退休校长)


这年头看了报纸后总是心里憋着许多闷气,大半天都很不舒服。无论国内国外,乱七八糟令人烦扰的事情太多了,输送正能量的实在少之又少,恼人啊!

远在国外的不谈,无论是政治或教育,都是一个“乱”字,令我无限感慨!看到香港大学生年轻人每天不停的闹,就联想到他日我国18岁可以投票的年轻人,有多少百分比是成熟有分析能力的好选民,一个搞不好,真的是会砸了国家的前途,可怕!

再放眼华校教育,尤其是华小,近年来被政治化,又被一群自认专家的热心人士抹黑,这个不能那个不好,把华小创办电脑班、课后进修班、才艺班甚至作业簿一槪归纳为华小的摇钱树违禁品,抹煞了华校先贤风雨走来为华小儿女呕心沥血,作出种种承先启后教育策略的功劳,可悲!

今天的华小,摆脱了70年代华小成绩落后的悲惨形象,傲然的可以和国小比高低,各种课外活动比赛成绩甚至可超越其他源流小学,独中统考成绩享誉国际,这绝对不是一两天的教育成果!然而,有多少人回顾这些历史,有多少人了解?今天的华小仍然需要华教斗士瞻前顾后,战战兢兢地去维护,稍微一个疏忽就会前功尽废,毁了下一代的华文教育。

教育非蜻蜓点水

每个源流小学都有各自的文化特色及价值 ,应该加以发扬光大,先掌握好各自的文化精髓,给予充足的时间发挥方能看到成果。学贵以专,教育不是蜻蜓点水,应该给予小朋友充分的时间掌握基本知识,摸透技能的窍门,方能培养出孩子学习兴趣, 进而成为精英。

再说,华小三语并重,课堂学习时间有限,连语文课都不能超过一本作业簿,课纲技能多得连小学生的华文书法毛笔字都不能掌握 ,多少学生连抓毛笔都不会,老师在课堂上也不够时间去确保每个孩子都能掌握,那学爪夷字又有何意义?在华小推行爪夷班的动机何在?

大学生学习外语是一种享受,被认为是非常愉快的学习经验,只因他们大脑小脑发育成熟,大学选科多少伸缩性;然而,小学生能力有限,一个学年不少过八个科目,华文字难于掌握,时下校方多给功课都被视为“虐待”,华文科每周只有仅仅的300分钟,老师不够时间专注汉语拼音教学,学生查字典都有问题,还要去学爪夷字?大马教育真是名副其实的臃肿,把学生当白老鼠!

前朝定下的大小工程,无论是铺桥造路,建屋造房合约都能视国情而改,国民型小学马来文增设爪夷文书法已明显不合情理,又何须以前朝定下而一意孤行?身为多元民族的父母官,又岂能漠视华社教总反对之声,漠视华社的感受呢?



鉴赏爪夷文与心智成长


2019/08/01 星洲日报/言路

~作者:吴海凉


最近教育部有意为华淡小推广学习爪夷文的消息宣布后,引起广泛讨论乃意料中亊。我一位英美名校博士老友就向我表达他深切的关注与看法。他认为要非马来人学习源自阿拉伯语系的爪夷文具有伊斯兰化的隠议程(即由所谓鉴赏文字到可能反被伊斯兰影响的作用)。另一方面,马来文已罗马字母化,早与爪夷文无关连,若说藉学习爪夷文来提升非马来人学习国语的兴趣 ,看来说词也极勉强,此举反倒加重须学三语华小生的压力。老友博士就问我有何看法?

当然作为一个务实的平常人,任谁都首先会质疑这新举措的实用价值,因不管是在商业或科研等学术领域,爪夷文不是重点语文更不是共同国际用语。若有剩余价值,我想可能就是美术价值和宗教符号所代表的象征意义了。撇开爪夷文或爪夷化的马来文本体论的取向问题不谈(这是研究文字学的领域),我们不妨把重点移向作为学习者的学童立场来思考学习这语文的成效问题(若无成效等问题可言,又怎会启动这诸多的争论呢),也就是从孩童本身的心智或认知成长阶段看学习爪夷文的可能极限。

依照著名的教育心理学家皮亚杰(Jean Piaget)的认知成长论分析,10歳左右孩童的心智发展(cognitive development)是处在他所谓的具体运思期(concrete operational,具备具体思考能力,缺乏逻辑或抽象的所谓形式运思能力(formal operational)。这时期的学童因缺假设性思考能力(propositional thinking),抽象文字符号的象征意义就不可能是这时期学童能理解的层次。从理解到明白文字符号所代表的涵义,是思考精凖化过程的再解码过程(decoding,也是只处于皮氏理论所指的形式运思期阶段所能达到的(大约是上了中学这时段)。

基于孩童学习能力的心智成长有年齢上的制约(基本上有5个与年龄相配搭的不同阶段),我们或许很难要求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在阅读理解都难两全其美的情况下,再去“鉴赏”爪夷文的艺术价值或形态美或其他深层意义(这也说明为何学书法的功力表现与年纪或智长有关)。

如果实际情况确是如此,那么这次要求小学生学习爪夷文也好欣赏也罢的举措,就显得草率缺乏学理依据。若真非得实行这意在让非马来子弟了解阿拉伯文化或马来文化的爪夷文,不妨供上了中学后具有形式运思能力的中学生学习,从心智成熟看,这会更有成效与意义。希望教育部的课程设计单位能多作功课,不要不断推出争执性产品以致伤害到家长,华教人士和无法为已伸辨只能苦受的小学生,也影响教育素质。



问题不在考试和节数


2019/07/31 星洲日报/言路

~作者:刘惟诚


一直以来,有关爪夷文的议题,都是本地华社的敏感带。在国阵执政的年代,这个国家就不时出现“复兴爪夷文”的讨论和政策,而在这方面表现得最为落力的,则是马来人占绝对多数的东海岸州属。

这些州属的朝野政党和教育组织,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就经常因为爪夷文路牌、招牌的强制性政策而争论不休。如今政府虽然换了,但地方政府和教育体系对爪夷文的情结仍在,所以其偶尔还会出现在新闻版面,也会被巫统或伊党等马来政党带上代表大会讨论。

过去这些议题,要么仅限地方政府所能执行的层次,要么仅是用作挑起种族情绪的议题,影响有限、冲击也短暂,很少会好像这次“爪夷文书法”的议题般,搞得华社紧张兮兮。当然,华社的激烈反应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是联邦教育部的规划,一来能反映国家教育政策的方向、二来或影响母语教学时数,再加上伊党在之前的代表大会中曾鼓吹复兴爪夷文,以及巫伊合作等马来人大团结等时局发展,这些让华社感到不安的事堆叠在一起,因而导致后者的反弹。

对于这个涉及全国国民型小学的爪夷书法(seni Khat)政策,教育部的说法是,其是马来科目里“趣味语文”的单元,仅教导学生鉴赏爪夷文和习写爪夷书法,学生既不需学完爪夷文的所有37个字母,也不需要准备考试。不过,华社对这种说法显然并不卖账,民间舆论继续对副部长张念群施压,令教育部最终只能改口表明此事未有最后定论。当然,一些人会很好奇,何以华社心胸如此狭窄,难道就不能顺着教育部的意思,纯粹从艺术角度欣赏爪夷文?

要回答这道题,就需从爪夷文的来源说起。爪夷文的发展,可以追溯到12世纪的狼牙修和13世纪的巴塞(中译苏木都刺,现在的苏门答腊东北部)。在马来世界(nusantara)中,狼牙修统治者马哈旺沙是最先皈依伊斯兰的君主,其自封为苏丹慕查化沙,并改国名为吉打苏丹王朝。接着则是巴塞海上王朝的统治者美拉西鲁,国名虽无更换,但君主改名为玛立乌沙立。随着两大王朝改信伊斯兰,其影响力在这个区域也变得越来越大。

在这之前,马来世界因为信奉兴都教而广泛采用梵文,在伊斯兰传入后,因为了解圣典的需要,马来世界开始学习阿拉伯文,并混搭梵文使用,之后更逐步纳入民间通用的马来语语法、音调,形成拥有大量阿拉伯借词、少量梵文借词的古马来语(Bahasa Kuno)。由于这套语文体系因为伊斯兰而存在,所以在后期创立的马六甲王朝、柔佛苏丹王国,汶莱苏丹王国以及亚齐苏丹王国,也因皈依伊斯兰而采用古马来语,并从中发展成现知的爪夷文。

当时,爪夷文是读懂可兰经的唯一途径,也是王室公函、官方书信来往,以及文学作品的主要文体,而马六甲王朝的鼎盛,也将爪夷文的使用和范围推向最高峰。到了19世纪,因为殖民活动的出现,以及罗马字母的普及率,马来世界才逐步放弃艺术价值高的爪夷文,并按罗马音调改良成更通俗的罗马写法(rumi),但马来王室、宗教司仍坚持爪夷文的学习和使用,因此这套语文至今仍通用于王室与宗教的活动和仪式中。

从其发展史看,爪夷文是因为伊斯兰而出现的,所以其宗教性是不容置疑的,但发展到现代,其更多地代表着马来民族的价值与尊严。爪夷文体现着马来族的两大价值:其一,这是由马来人自行开发的文体,为马来世界中历史最悠久,也曾经是使用最广泛、结构最完善和最有区域市场价值的文体;其二,爪夷文的存在宣告着马来人不可逆的伊斯兰特质,由于爪夷文的文化价值等同于伊斯兰的宗教价值,所以捍卫爪夷文等于捍卫伊斯兰和马来地位,反之亦然。

这两大价值,就形成了马来民族尊严,因为它和最强盛的马六甲王朝是划上等号的。马来语言学中有一种说法:若你怀念这个盛世,就必会怀念爪夷文。所以,你让华社怎样相信,教育部将拥有这么复杂的种族感知和宗教元素的文体,纳入国民型小学的马来语课纲中,是因为只想让学生理解马来文字的历史与美好,以及学习鉴赏爪夷文?若把它当成是艺术,大可纳入美术节的硬笔书法单元中;若把它当成历史,在历史节中加插马来语发展史也未尝不可。

既然知道华社对这种议题很敏感,教育部在这方面是否应该向华社清楚交待,其教学大纲和具体内容为何?爪夷书法虽仅占小四全年节数的两至三节,但未来是否有计划扩展到五、六年级?又能否保证日后节数不会再增加?能否为安抚华社而发出“趣味语文”不需考试的通令?

如果教育部能在这方面给予华社信心,学习爪夷书法是值得鼓励的,因为这是一种文化学习,但目前华社心中所纠结的,不是爪夷书法有无考试、节数多寡,而是不信任教育部。



烧水不一定是要煮青蛙


2019-08-01 星洲日报/言路 

~作者:张庆禄


小四生学爪夷文书法艺术一事,掀起涟漪,折射出华社对教育部的不信任。

若切割历史脉络,纯粹以事论事,在课本上添加数页爪夷文书法内容,其实并无大问题;但置于华教艰辛发展,以及种族政治的背景下,事情就变得复杂。

虽然换了政府,华社在教育课题上仍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慎,华教就面临变质之忧。这种谨慎态度,不能说是错的,但若无限上纲,以阴谋论的框架来解读一切,则有失妥当。

这种“疑邻盗斧”的心态,很容易把任何新举措都视作是“破坏华小”的阴谋。因而,再多的解释,也是掩饰。一旦信任缺席,不是交流辩论讲道理就可以解决的。

华社对政府欠缺信任,并非毫无由来,而是从荆棘满途的华教历程中总结出来的教训。多年以来,国阵政府的所作所为,在华社心中埋下“质疑”的种子,浇水施肥,栽种成根深叶茂的“不信任”之树。

如今虽已改朝换代,但互信仍缺失,希盟政府必须以行动消除疑虑,搭建信任的桥樑。惟希盟政府在承认统考课题上一拖再拖,大泼华社冷水,错失建立信任的良机。

面对华社的反弹,政府应多加体谅与包容,从华教漫长的发展史上,看到症结所在。在信任之桥还未竣工之前,政府尤其是教育部需有更高的敏感度,推动新措施时,要换位思考,尽量消除疑虑,减少触动神经线。

至于华社,也要对“阴谋论思维”有所警觉,勿把杯子里的弓影都看成是毒蛇。对措施的过度解读,继而产生的反弹,会影响政策的有效施行,拖慢改革步伐。

2016年,曾有华小被揭发国语课时段增至每周360分钟,引起舆论哗然,把问题上升到“华教变质”的危机,矛头自然而然指向教育部。然而,事实原来是校方为了提高学生国语水平,决定增加国语课时段,这是纯教育的安排,无关“阴谋”,更不会造成“华小变质”。由此可见,当我们用阴谋论思维观照事物,再单纯的事情,都会映照出复杂阴暗的一面。

教育部与华社之间须建立互信,以免教育政策或措施一再落入“温水煮青蛙”的假设中,引发争议与反弹。教育部要先踏出一步,拿出诚意,释放善意,不要鲁莽地做出“烧水”动作,制造想像空间;而华社也须从青蛙意识走出来,毕竟我们不一定是青蛙,再者,烧水可能是要泡咖啡,不是为了煮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