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爪夷文书法艺术”教学问题
2019/08/04 南洋商报/言论
~作者:林国安
近日,华社对“爪夷文书法艺术”纳入国民型华文小学高年级马来语文课程教学的问题,议论纷纷。学理之论,情绪感言,莫衷一是。
笔者愿意从语文教学的教育意义,略抒浅见,就教方家。
课程规划的用意
根据2018年4月教育部课程发展中心制订《国民型小学标准课程4年级马来语文课程与评价标准》,“爪夷文书法艺术”(seni khat),是作为“语言艺术”(Seni
Bahasa,与听说、阅读、写作、语文知识并列的语文技能教学项目)的一项教学内容,具体教学目的、内容和要求,包括通过马来谚语学习,辨别、认读、书写爪夷文字母,应用、欣赏和创作爪夷文书法作品,进而能理解和鉴赏马来语文的艺术美。须要注意的是,“爪夷文书法艺术”只是达成这项课程教学目的的其中一种方式与途径,其它还包括文学形式与音乐艺术等。
这有别于一般语文课程“识字与写字教学”标准。或许我们可以从爪夷文的性质特点来理解教育部课程发展中心规划这项课程教学的用意。
爪夷文是由阿拉伯字母和一些爪夷特有字符组成的文字,是阿拉伯文的变体,它在马来世界流传已久,主要与回教的传入密切相关。马来语文最初使用源于印度的帕拉瓦文字,14世纪以后使用爪夷文字。本时期马来世界的历史文化文献就是以爪夷文记录保存。直至19世纪末,英国人把爪夷字母拼写法改成了拉丁字母拼写法,1904年后在马来亚推行用拉丁字母书写的现代马来语。
不过,爪夷文仍在苏门答腊等地区继续使用,特别是在宗教文书方面。今天,我国一些地区的街道牌有者附加爪夷文,但不谙者可是读不懂的。近有报道,彭亨关丹市议会已通令市内所有路牌和商店招牌必须附加爪夷文,以强化并贯彻爪夷文的应用。
“爪夷文书法艺术”纳入学校课程教学,是为了解文字演变、保留马来文化遗产、语言艺术鉴赏、社会生活应用、宗教情愫?看来这些因素兼而有之。
课程范式与教学原则
无论如何,“爪夷文书法艺术”作为马来语文课程教学的组成部分,就必须符应教育课程范式和教学原则。
首先,有关马来语文课程标准要求学生在辨别、认读、书写爪夷字母的基础上,应用、欣赏和创作爪夷文书法作品,这符合语文课程“识字与写字”教学规律,也是达成语文学习“三维目标”(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的进程。但是,这需要一个过程,在这过程中既要让学生感受爪夷字母的形体美,体认其艺术内涵,产生学习兴趣,也要让学生认识爪夷文内蕴文化意义,感受到学习爪夷文书法对自身生活素养和审美情趣发展的价值与重要性。这些不是简单说教就能够奏效的;仅凭教学几个爪夷字母和学习几句马来谚语就能达成“语言艺术/语言美学”目标,未免天方夜谭!
其次,培养学生对语言文字书写的情感态度与价值观,其价值本身就异常重要,而不是仅仅局限于为了解决学生学习语文的兴趣和动力问题。因此,笔者不甚认同把这项课程教学内容类归“趣味语文”,它实质上是“语言艺术/语言美学”的范畴。以国民型小学的马来语文教学实际来说,似乎应侧重于拉丁字母书体的马来文学样式和音乐艺术的教学,也一样能达成“语言艺术/语言美学”情意教学目标。
其三,上述“课程与评价标准”要求学生在辨别、认读、书写爪夷字母的基础上,应用、欣赏和创作爪夷文书法作品。这已经不仅仅是“爪夷文书法”的欣赏与创作的要求,而是涵盖“爪夷文学习”的层次了。爪夷文既然作为马来语文课程的元素,它的实用教学属于第一层次,第二层次才是语言艺术或语言美学。因为文字先有记录语言的实用价值,才进入艺术大门,形成书法,有了审美价值。国民型小学马来语文教学是否需要,能否完成这两个层次的教学任务,颇需商榷。
教育部课程发展中心应以“跨文化教育”思维规划学校课程,避免主流文化一统论。毕竟,我国属于多元民族社会,学校课程要体现多元民族社会中多元文化互尊互鉴的理念,提供学生在多元文化社会中生活所需的知识、技能和态度,培养学生跨文化的适应能力,增进个人、种族、社会、文化、宗教之间的尊重与理解,发展和维持一种和谐共处的生活方式。
大马华人的语文过敏症
2019/08/04 南洋商报/言论
~作者:周若鹏
让小学生学习爪夷文书法,居然也能变成喧闹的课题。首先,不要相信反对党的说法,比如马华副会长陈德钦抨击民主行动党,支持此举等同让华小变质,出卖华社。就算行动党救了一只猫,反对党也能把它说成出卖华社的——你为什么花时间救猫?不花多点功夫承认统考?噢你出卖华社!
然后,不要相信执政党的说法,副教长张念群说这是趣味语文教学的一环,没有考试,学生没有负担。其实,职责上她必须支持教育部的政策,无力扭转,就只好说服华社。连华教方面如董教总的说法也不要轻信,他们发文告说坚决反对,认为爪夷文书法无助于学习国文,而且多学一种文字徒添学生负担。
只是书写文字
若说爪夷文无用,老实说我以前上的美术、音乐、几何、三角、体操似乎通通没在生活派上用场。咦?又好像有。我多认识了美术的历史,自己画不了至少也能欣赏;成不了数学家,但解题锻炼了逻辑思维,对我后来编写程式有莫大帮助。(体操就不怎样,我目前几近痴肥。)生在马来西亚,多接触一门马来友族的艺术,其实无可厚非,你也不知道这些知识未来会发生什么效用。
三边都不要相信,当然更不要轻信喧哗的网军,就自己动脑筋思考一下。我相信你和我一样,一听到孩子要学爪夷文,想都不想,心里就老大不愿意。为什么呢?一大理由是华人从来没当过老大,还时时刻刻担忧老二仅有的权益会逐渐被老大侵蚀,爪夷文单元说不定是推动回教化的一小步。然而这是情绪反应,多学一门知识、一种文字,真会让华教变质吗?这种说法,和高楼灯光呈十字架状会诱导某一宗教信徒改教,有什么不同呢?
爪夷文只是书写国文的一种文字,但因为使用族群多为回教徒,难免把它和回教联想在一块。从我上美术课后来没有成为画家(或画匠)推论,再看看我身边读了华小却没有因此脱教的马来朋友,这爪夷文书法课的效果大概和白鞋换黑鞋一样,若说是阴谋那是太抬举了,阴谋是要花很多脑力的。
我们的这种语文过敏症,很难治好,严重起来还会有点精神分裂的现象。这边担忧国家侵犯华人权益,另一边又表现爱国爱得不得了。我国歌手以格在歌唱节目上错称中国为“祖国”,格外刺耳,和我们的爱国情操格格不入,键盘侠们纷纷启动格斗模式,欲格杀之而后快。也不知道讲稿是不是制作单位准备的,一个女子身在异乡,也许制作单位叫她怎么所说她就怎么说了。她学音乐,对语文不如我们敏感,事后指正就好,不必欺人太甚。
据说学书法能陶冶性情,且来写几个字看看能不能让过敏症平复些?我不会爪夷文,就算会,还是无阻我选择书写中文。
不是我们杞人忧天
2019.08/04 南洋商报/言论
~作者:黄天荣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爪夷文不是一种“语文”,而是一种 “文字”(alphabet/tulisan
jawi),是一种从阿拉伯文字演变而来,用来书写马来文的文字。
今天你去吉兰丹,路上很多的商店招牌都写着爪夷文,其实读音和我们所知道的马来语发音大致上是一样的。当回教传进马来半岛时,马来语开始引用阿拉伯文字来拼写,慢慢的演变成了今天的爪夷文。
我曾经在大学的时候读过三个学期的阿拉伯文,并考试。成绩当然是勉强过关,可是现在除了alif、ba、ta 还有一些文字之外,所学到的东西所剩无几。
应是选择非强制
大学的时候,一边学习阿拉伯文,一边在“靠北”为什么我们非回教徒学生需要花时间在修读阿拉伯文,因为我们毕业后并不能在回教法庭执业,而且每个期末都还需要考阿拉伯文并算入我们的成绩内。没错,学多一种语文可以是一种优势,可是它应该是一种选择,而不是强制性的。
回到爪夷文“鉴赏”加入华小国语课本内的课题,我的态度是从积极转为消极的。第一,如我所说,学习多一种文字或甚至是一种语文,都是好的,就如我们也常鼓励友族学习中文一样,多为自己增加优势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可是,我们并不会强制他们去学习中文、逼他们体验什么中文“趣味教学”,更加不会逼他们在任何科目里鉴赏优美的中文字大中小楷(就算是美术课)。
第二,它的篇幅的确不多。但是,今天教育部(希盟执政的)没有办法保证爪夷文未来不会从“鉴赏”慢慢的变成“必修”、然后接下来变成“必考”,副教长还说“未来有赖大家相互监督”才能避免“必考”的发生。那我只能弱弱的问一句,那人民选你们做政府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帮人民把关吗?
再换另一个角度,如今中文路牌在希盟执政之下必须拆除,但另一边厢地方政府却容许爪夷文路牌,那可不是双标准吗?华社不怕学多一种语言,可是担忧这将引发一系列骨牌效应,包括当国阵执政的彭亨州提出强制性在商业招牌上加上爪夷文的同时,希盟有如和国阵竞争“谁比较能维护马来文化和回教”的趋势。后果是我们的国家只会越来越单元、越发是陷在种族和宗教课题泥沼当中走不出来。
所以,不是我们杞人忧天,而是我们居“不安”思危,但好像有者只关心其他族群的“不安”,而华社的不安则一概是在“筑墙”。
马华民政也请你们闭嘴,这个烂摊子是你们2016搞出来的,所以你们没有资格批评,谨此。(作者为执业律师)
编按:教育部副部长张念群日前在面簿上说,教育部在2014年至2016年修订课程时,已把爪夷文书法介绍列入小四马来语的趣味语文教学。
让语文回归语文
2019/07/03 星洲日报/东海岸
~作者:黄先炳
我们的教育是不让学生质疑的,敢质疑的分分钟会被挂以“坏学生”的标签。
我是在这样的制度下成长的。还好,后来我当上了老师的老师,有机会看很多课,引发了多面的思考,开始质疑语文教学的内容与方式了。又再后来,接触了很多海峡两岸的一级教师,不止思考面拓宽,质疑的内容也不断往深度探究。
上个世纪末,大陆语文界一度被质疑,并引发大批判,搞到语文教育成了“误尽天下苍生”的罪魁祸首。两次的教改,纠正了一些偏差,不过离开完美还很远。
审视语文该教什么时,泛语文、伪语文、反语文等非语文现象的教学被提出。泛语文是指把语文当成负载一切使命的学科,教学内容涵盖所有教育内容,失去其学科的独特性;伪语文传授一大堆的知识,却不能给学生语言方面的滋养,更别说语文素养的提高了;反语文则是变相的跨学科教学,毫无语文味。
这番讨论引发了新思考点,语文该教什么?如果认为“教学生有正确的品德”,以仁义道德为最高标准,文字成了记忆和背诵的口号,这是“泛语文”。如果耽于字词句段的训练,却无助于学生的语文能力的提高,高耗而低效,乃至负效,这是“伪语文”。如果把语文当成工具,高度注重思想灌输,抑或技术性的标准化操作,这是“反语文”。
华文课本收录了《叶脉书签》一文。我的学生教学时,喜欢即席来个书签制作,还给叶子画上精美的图案。这是反语文的教学,语文课变成美术课了。
语文如果要回归语文,就必须回归文本,让学生审视说明文是“如何说使人明”,才是正规的语文训练,既获得知识又提高语文素养。
语文课本来是充满趣味的,官方怕老师忽略了,特别拨时段要教导“趣味语文”。这本无可厚非,但若顾得了趣味却掉入非语文的元素,那就不配称为语文教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