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2/24 东方日报/专题
教育学博士陈爱梅表示,在推行KSSR制度前的小学综合课程標准(KBSR)时代,为了满足检定考试的需求,学校向书商购买各种作业,「读书=做作业」的文化根植华小;加上社会发展促使妇女走入职场,为了因应托育需求,学校补习班也越开越多。
她坦言,现在虽然改为KSSR,但华小仍陷入以手段为目標的迷思。
「教育本来是要让学生学会很多东西,再以考试成绩来评量,最后就算换了方式,我们仍在追求这个一刀切的成绩评量。」
「校本评估的立意很好。像如果你要告诉学生什么是动物,大家可以带动物的照片、模型甚至歌曲到学校,再由老师带动班级教学。我也见过不少老师真的能够教得很好。」
「但教育官员们对校本评估的概念不清楚。这制度是要提升学生能力,让他们能终身学习,但教育官员仍將评量方式一致化,分为第一级到第6级。这些东西若是这样一致化,就都离轨了。」
教育主导出错
陈爱梅曾在2006年出版的《大马华小走向何方?》书中指出,教育部把小六评估考试与校长升级或学校排名掛勾,同时整个国家升学依然必须以考试成绩为导向,才是华小功课繁重的真正癥结。
文中也指出,「学校排名在后的校长面对莫大压力,因为必须向督学做很多报告。」、「华小生若要报读中学名校和住宿学校、申请奖学金、挤进本地大学甚至热门科系,都必须有优秀成绩作为后盾。」
据了解,虽然KSSR的功课负担较轻,校本评估也不再以ABCD显示学生成绩,但华小课业沉重现象却未改善。同时,现在若学校成绩表现太差,学校依然需要受到督学的监督。
陈爱梅表示,校本评估下教师必须填写很多表格,电脑设计的本身让1小时能完成的工作拖至10到20小时,最后因为没有时间出题或学校不让教师影印考题等问题,还是用作业簿进行评量。老师们的教学主权因此被剥夺。
「我认为是整个教育的主导方式出了问题,不应该由教育局、考试局来主导。教育理应由热心教育的校长来带领,校长职工会和教总应以他们的专业进行领导,提出一定看法,而不是让评估导向,甚至是作业簿书商来主导。」
应摒除成绩就是能力思维
就算功课负担较轻,较注重活用的小学標准课程纲要(KSSR)已经走到小学3年级,只要校本评估方式以考试进行,评量结果仍与分班、升中学掛勾,受到分数制度数十年影响的家长,就注定对家中小孩成绩怀抱得失心。
吉隆坡黎明华小的吴老师指出,校內评估虽然是看能力,但评量方式仍以校內考试进行。
「只要有考试,老师就不能只用作业簿出题,校方觉得这只是复习。所以我们要考些课外的,但若课外的有太多部分没做过又不行,还是要多做1至2本课其他作业簿。」
她表示,来要求学校减少功课的家长,几乎都是因为孩子的校外补习班课业做不完;几乎没有家长要求说,希望能让孩子享有更多童年,因此要求减少功课。家长的思维几乎没有改变。
她指出,校本评估虽然是以band
1代表能识记、band 2代表已能理解、band 3代表已能应用、band 4代表能分析,但这对家长来说仍然过于笼统。
「家长仍无法理解这些评估,跟升中学有何关係,他们会问这是不是代表有A的水准。就算转化为生活上的例子,例如这是会算100以內的加减乘除,他会觉得这生活中本来就会的,何必学校来教育?家长已经习惯把生活和学习划清界线。」
虽然升大学看的並不是小学成绩,中学才表现起飞的小孩也不在少数,华小生家长仍对成绩非常紧张。对此,吴老师认为,根据她的了解,大学录取时有时会以学生来自哪间中学来决定,况且好的中学较有读书环境和风气,因此家长们让小孩挤破头进名校。
她总结说,「分数制度走了数十年,要改变他们的想法都需要时间。或许待小孩长大了,证明成绩与他们的成就未必相关,他们才能真正地放下这种执著。」
兼顾三语太吃力
即使不追求排名,由于华小需兼顾华、巫、英三语,加上若是程度不佳需要额外时间教学,华小课业几乎难以变轻。
在中霹雳县斯里依斯干达国小执教的陈老师指,国小生在小六检定考试中只需应付英文一科外语,比起要应付两门共3科外语考试的华小生,在语文学习方面的负担明显比国小生吃力。
他说,国小生在小六检定考试中考取的科目,包括国语理解、国语作文、英语、科学和数学,而华小生除了母语科华语理解和华语作文两科外,与国小生同样要应付国语作文、理解和英语,相较下即多了学习两门外语的负担。
此外,在吉打吉南区微型华小任教的黄老师表示,为了解决主科上课节数不够的问题,校方决定让学生在週一至週五放学后,进行两个小时的课外辅导。她解释,以华语作文为例,若只有一个小时,即两节的时间授课,学生將无法完全掌握写作的技巧,尤其是理解能力较弱的学生。
「理解能力较好的学生会被安排与不同年级,但成绩较弱的学生一同上辅导课,这么一来成绩较弱的同年级学生,就不会耽误已掌握课程的学生。」
她表示,该校有一半的学生是巫裔同学,所以在大多数家长无法辅助孩子完成课业的情况下,辅导课也是种帮助学生解决课业问题的管道。
我国教育体制缺长远竞爭力
教育发展的传统理论相信,只要增加上课时间、增强教育强度,原本表现不如预期的学生就能有所成长。例如当学生数学表现不好,就必须修改课程大纲,增加上课时间与作业,並且代表教师必须付出更多时间。
我国华小確实是走上了这条路。为了拼成绩,补习的学生越来越多,全日制乃至设有补习班的学校越来越普遍,作业越来越沉重。
然而,教育体制或许能培养出学业能力能跟上国际水准的学生,但长远竞爭力、表达能力、创意却未必是这回事。
芬兰这个北欧国家以教育成果惊艷全球,他们信奉的却是「少即是多」的教学。然而,该国不但在国际数理趋势研究(TIMSS)和国际学生评估计划(PISA)中表现亮眼;芬兰青少年更在连续两届在PISA评量的阅读与科学评比称霸,解决问题和数学则位居第二。
借镜芬兰教育系统
当然,教育不能只是以国际评量的排名数字为完全標准。况且,芬兰国民同质性高、阅读风气盛、教师皆为大学到博士资格、整个社会鼓励尝试新事物等,这种种条件就不是我国所拥有的。
然而,芬兰教育仍有值得我国借镜之处。根据《芬兰教育这样改》一书中,芬兰教育系统在五、六年级之前,学校不使用任何数字作为学生教育的评估及教育意见回应,因为这会造成直接的比较效果。
「有关阶段的评估只使用文字描述的评价和教学意见回应,並且依据学校的教育纲要或市政府的教育计划原则进行。」
该书指出,芬兰小学是几乎完全没有標准化测验的地区,学童能在此专心学习各种知识、培养创造力、保持与生俱来的自然求知慾。PISA报告指出,只有7%的芬兰学生在写数学作业时感到焦虑,但日本和法国的比例分別是52%和53%。
奖励校长偏离正轨
教育学博士陈爱梅说,教育终究要回到生命。不能一直给爱的教育,孩子们终究要面对现实,不能给他假的。
「教育成果的评量不能以一刀切方式进行。整个教育系统都必须透明化专业化,这个到位了才能真正去谈教育改革。」
她认为,用金钱奖赏优秀学校的校长是错误的作法,这种物质上的肯定,会让原意偏离正轨。
「这样为了学校和校长,就会出现成绩不好不能考试等歪风。况且,有心教育的好老师,真正在乎的其实不是这种物质上的肯定。」
吉隆坡黎明华小的吴老师则认为,若要改进现况並非不可能,但毕竟分数掛帅的制度已经推行数十年,要扭转家长追求成绩的思维,可能需要时间。
邹寿汉:应检討教学不足
董总署理主席邹寿汉认为,学校教育应让学生高兴上课、高兴回家,华小生的人生不能都用作业填满,因为小孩成长的过程,需要一定的空间。
「我认为学生的书包重担和课业重担课题,华社都必须持续关注。因为这样对华小生的体力和精神造成莫大负担,让他们產生抗拒情绪。希望他们都能高高兴兴上课,高高兴兴回家。」
他指出,目前小学电脑课要补习,国语又要补习,这不是最好的学习方式。
「我们应该在正课时间加强学生程度,弥补教学不足,我们不乐意看到额外的补习,因为这对他们的成长不健康。」
他说,如果真的是为了程度不好而需要加强,为什么需要每班都补习?如果真有这种状况,学校有必要检討教学不足,是否课程或是教学方式不行。
至于华小生课业是否沉重的问题,他认为,如果是要利用假期空余的时间,用作业提升程度,这很合理,但这些作业不应该被用来填满他们的时间。
「小孩要成长,也需要一点空间。家长的思维应该有所改变,应该让孩子们回到家,有游戏和休息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