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统考,是梦吗?
2019/12/01 东方日报/评论
~作者:庄国文
统考受到多国大学的认可,证明其学术水平是不容置疑的,但在政治捆绑下,承认统考文凭课题上,一直面对阻力。图为统考考生在作答。
第14届全国大选时,希盟的竞选宣言里很明确地表明“希望联盟将承认统考文凭,让独中生可以统考成绩申请进入本地国立大专学府”(承诺50,第76页),引来国阵也以大马教育文凭(SPM)历史科为附带条件地承认统考。两者皆攻受中文教育华裔选民票箱。
去年509马来西亚实现了61年来第一次政党轮替执政,霎间举国欢腾。教育部副部长张念群夸下海口,承诺在2018年底前必定兑现承认统考宣言,华社为统考40几年来守得云开见月明,亢奋到离地。殊不知,梦终归是梦,去年教长马智礼三番四次地以国家教育政策和承认统考会影响国家族群和谐,“善意”警告华社勿急于一时。面对教长玩弄“白色恐吓”,绝大部分华社破口大骂;但同时也有“进步”分子为希盟和教长护航。
信息严重不协调
去年十月,教育部成立了由邱武英为首的独中统考特别委员会(PPDUEC),另两位成员为董总副主席陈友信和大马伊斯兰青年运动主席莫哈末莱米(Mohamad Raimi Ab Rahim)。独中统考特委会这一年来做了一些利益相关者调查访谈等,报告理应于10月初呈交到教育部,但一直迟迟未出炉。
莫哈末莱米在11月8日接受《自由今日大马》访问时清楚指出统考特委会已经完成报告并向教育部和内阁提出明确的建议。但教长马智礼在11月26日亲临国会回答乌鲁登嘉楼国会议员洛索瓦希的提问,以统考特委会因人力资源有限未能如期完成最终报告。接著马智礼在国会里更提及承认统考可能违宪,因为会影响联邦宪法、国家教育哲学、1963/1967国语法令,更提到承认统考影响社会契约,所以必须慎重周详考虑。
马智礼的言论已明显透露了政策倾向,虽然他未指这是否源自于统考特委会的报告发现。另一边厢,行动党主席陈国伟向公众保证希盟政府绝对会在5年任期内落实承认统考,并希望在明年内落实。
这一年来,轻而易见几出戏码:首要的是,希盟政府带出的信息严重不协调。第二,行动党改不了夸下海口的咖啡店政治站台模式,一而再,再而三忽悠选民。第三,莫哈末莱米和马智礼的言论极大出入,身为统考特委会主席的邱武英和成员陈友信必须出面厘清。第四,统考特委会的权力和公信力值得探讨。
教育宏愿现矛盾
这个不对国会问责的委员会能否让选民信服?教育部和内阁会公开特委会的报告吗?教育部和内阁会全盘接纳特委会的建议还是只作参考意见?教长每每面对承认统考一事时,必定以违宪违国家政策加上影响社会契约回答。那敢问人才济济的希盟为何在竞选宣言里写出如执政立即承认统考之承诺?身为学术人员出身的马智礼为何在选前对承认统考一事只字不提其顾虑?再来,若马智礼所说的属实,希盟有意愿为承认统考铺下修宪之路吗?
2013-2025国家教育大蓝图提及马来西亚的教育正朝著开放式民主式多元式发展。马智礼在上任教长后也无数次为这宏愿背书。吊诡的是,承认统考一事暴露了教育大蓝图所谓的开放式民主式多元式教育宏愿是违宪的,那么教长岂不是自相矛盾?
建议设机构执行统考
台湾香港和新加坡各大学的认可,证明了统考的学术水平是不容置疑的。我们应以其学术水平作为鉴定考量,当然可以要求学生考大马教育文凭马来文和历史科作为附带条件。在这前提下,大马教育文凭历史课程必须如实符合马来西亚和世界观而非蓄意筛选和偏重某些特定族群。
笔者也建议教育部要求董总成立一个如剑桥大学国际考试局(Cambridge Assessment International Education)的专业学术鉴定机构来执行统考,并有马来西亚考试局的技术官僚参与,展现公开的学术自由,撇开一切不必要猜度。届时,政府大可也把这统考模式推介到周边国家。同时,我们以统考这扇窗为其他在马来西亚不同源流学校和考试机制作为鉴定模式。这方符合国家教育大蓝图里的开放式民主式多元式教育。
基于大部分社会意识仍将教育和政治捆绑在一起,笔者认同承认统考不能急于一时,但同时也要求希盟政府为其民粹式竞选宣言道歉并积极改善各冲突事故,为落实宣言铺路。教育是身教,如果连教长都不肯以身作则虚心认错改进,教育部如何落实教改?
开华教盛世,留壮志万年
2019/12/01 光华日报/评论
~作者:董恪宁
马新两地,海南族群早岁之侨领,皆以郭巨川、镜川昆仲马首是瞻。励精图治,郭家子孙,代代的成就闪烁亮眼。“开”字辈中,既有中选多届芙蓉国会议员的郭开东,还有分守柔佛马华州联委会要津之郭开基。
出身名门望族,承接郭巨川、开基拓开之庞大家业,郭全强先生一生矜贵,峥嵘毕露。二战期间,寄居重庆入读南开中学,以后转往北京大学、湖南大学深造,韬光养晦,练就深厚的学养,深邃之眼界。
唯因父亲中年心脏病发猝逝,全强先生因此仓促返国,接手祖业,默默耕耘。早在60年代,已在乡团奔走。1964年,他是居銮琼州会馆的英文文书;翌年转任副财政。1966年至1970年,则是副总务。70年代起,他转在琼州联合会出任要职。
他先是琼联青主任,跟着担任琼联青顾问。1973年,43岁的郭先生为琼州联合会的总务,前后历经7年之久。1980年代,他升任琼联会的副会长。1989年祝清坤先生引退,他乃接任笫26届会长。
这段期间,郭全强先生积极推动美华合作社。身为合作社的副董事主席,他夙夜孜孜,奔走大城小镇;通过会馆的联系,个人之人脉,试图开出经济自救的另一条新路。可惜,政局慝险,大志未成,正待丰收的这门生意被收购了。
1993年,郭先生接替胡万铎先生,成为董总新任主席,长达16年。在任之日,宵旰忧勤,不遑寝食,群策群力,深耕易耨 。他引领团队苦心经营,一起见证新纪元学院的落成和开课,开启华教运动大气磅礴的新一页。
那段日子,他几乎是在华教上班。不仅这样,夫人梁丽明曾向记者透露,只要攸关捐助教育,全强先生从不迟疑,“每次从家里拿钱,无论是几百元,或是几十万元”,他皆慷慨成全。
1999年,郭先生领导11个华团,赶在同年大选之前提出涵盖17点主张的《华团大选诉求》,赢得2095个华团盖章联署;声势浩大,震惊朝野。出自谋略之计算,选前政府不得不安抚示好,委婉地原则上接纳华社的要求。
唯轻舟既过万重山,国阵重夺江山,时任首相的马哈迪医生转身炮轰《诉求》如同共产党云云。一时之间,风风火火。多年以后,郭全强先生回忆,当时“本身也已做好打算,随时准备好高血压的药、牙膏等物品,一旦被捉,就带着走了”。
说有准备,重提封尘往事,郭先生始终遮掩当时心情的忐忑不安:“遇到这样的事情压力很大,精神紧张,几天甚至整个月都睡不着,晚上听到汽车声响,会担心是不是当局来抓人了。”
正是身处如此这般的触目惊心,郭全强先生一路走过八千里路云和月,秉持民主,坚守底线,见招拆招;苦苦地撑起南中国海两岸的华校之发展,传承华教的一柱柱香火。
身在民间组织的前线,郭先生认真而踏实,一直把“大家”摆在第一位,甚至不惜让出本身的私隐和空间。过去散居国内外的家人曾经难得聚集庭院为他庆生,但因心挂民族之教育,往往唯独寿星公缺席,出外继续赶场去了。
唯在退隐之年,全强先生决意全部放下,把晚年的时间留给了家眷,过一段“管竹管山管水,宜醉宜游宜睡”的写意生活。纵然屡经多次的劝说,他也不再涉足大小社团的风风雨雨。
如今一代巨人走完篳路蓝缕的最后一里路,也完成那个时代的华教盛世。见贤思齐,但愿后辈择善从之,以一条街道留郭全强先生之芳名,点醒后人秉承他的壮志;继续他兢兢业业的未了步履,再建另一回合光洁万年的历史工程。
向独中的老师们致敬
2019/11/30 星洲日报/言路
~作者:何俐萍
砂拉越行动党的国会议员近日透过主席张健仁宣布,同意通过国会议员的选区拨款,发放每人500令吉花红给全砂14所独中的教职员。这不是砂拉越行动党首开先河,在林冠英还担任槟城首长时即宣布为槟城5所独中教职员提供每人600令吉的回馈金,这项政策也沿续到今天。
在任何政治课题都足以制造刀光剑影,也在政坛中人普遍认定砂州选会落在明年下半年,砂行动党分发500令吉本是好事一桩,但遗憾的是,却也演变成最不悦见的政治话题。
行动党的宿敌──人联党之所以会紧咬这课题不放,主要是在509的选举前,张健仁跨海口称,一旦希盟执政,有朝一日独中的教职员将享有与国中教师同等的薪酬。尽管张健仁当时的这项承诺并未列入希盟的竞选宣言,但他这番说词已经被对手紧盯,就等着看他何时出糗。
回看当时的承诺,只要稍微对大马的政治体系,尤其凡涉及华教的事务几乎无一不与“敏感”沾上边,就可知道这承诺要做到是有多难。单是承认统考文凭连教育部长马智礼都开腔说明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要争取享有同等的福利。也即使是真的落实承认统考文凭,我们都明瞭承认的意义胜于实质,独中不属于国家教育体制的一环,政府怎可能为独中教职员的薪水埋单?
500令吉确实不是大数目,以一年除以12个月,平均一个月不到50令吉。但砂行动党这举措可被诠释为聊胜于无,也是对独中教师的一份心意表达。要知道独中老师未必享有常年的花红,即使有,数额也并不可观。况且,这并非是希盟的决策,是砂行动党国会议员以自愿性方式进行,意即它不属于制度性。
500令吉是无法减轻独中教职员的经济负担,在精神层面上算是给独中教职员一种小小的肯定,是精神上的安慰。
但独中教职员需要被关注的,岂止仅有这区区500令吉的花红。政治人物在忙于口水战之际,成天空口表扬独中教育是守护民族的根,发表诸如独中教育是如何优质和具备深厚底蕴的话语,对我个人而言,这些流于表面上的赞扬很多时候只是泛泛之谈,缺乏实际的助益。
独中需要被关注的,除了是学生的来源,硬体设施是否完善之外,最需要被关注的其实是教职员的福利,包括薪金、医药福利、退休金和花红等。我曾经短暂任职独中教师,独中教师待遇之低,让我颇感惊讶。也即便这十几二十年来,独中教职员的薪水获得数次的调涨,但独中教职员的薪水只是足于三餐温饱,调薪的数额更永远追不上通涨的幅度。
根据我的了解,以砂拉越14所独中的情况,薪金制并非统一,也即是说薪水及花红是要依据董事部的财务状况来分配。微型独中教师的待遇肯定更是不能跟大型独中来比较。
也不像公务员老师,普遍的独中老师未享有年假,不管是哪方面的福利,包括医药、津贴、加薪幅度和退休福利等各面,都和公务员教师有很大的差距。
同为老师,独中老师也许不至于日子过得苦哈哈,但生活同样谈不上优渥。也从独中老师的流动率来看,这肯定不是一份优差。
尽管如此,在砂拉越很多独中却不难找到服务二三十年,甚至50年的老师,最近独中校长及教师长期服务奖的其中一名教师陈云湄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些长期在独中默默耕耘的老师们虽然未必是任劳任怨,也不是未曾有过离心,但我相信绝大部分的他们都是基于守护独中的情感,心系学生的前途而留下。他们的牺牲和付出,口头上的表扬不足以抵销他们数十年来的辛劳。
如果可以,我挺希望希盟可以在改善独中教师福利方面有让我侧目的决策。虽不可能是政府出面帮助,但可以是各州的国州议员利用享有拨款的便利,每年集合力量拨出一笔款项具体改善他们福利的经费。
不懂/不要/不爱阅读的年代
2019/12/02 星洲日报/言路
~作者:陈胜强
比起那些很少看书,光听街谈巷议就觉得能对人性了解一二的人,你有没有更透彻的领悟?
──来自历史学家及哲学家 威尔杜兰 谈历史研究
比起那些很少看书,看文章看新闻断章取义,就觉得对时局洞察入微的人,你有没有更精辟的见解?
──来自“某”在家看书还没有上班的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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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活在一个节奏快速,生活方便的年代。什么都要快,什么都要方便,仿佛什么都要像厨房里的电子气压锅般,一堆的肉和香料一次过抛下去,按个钮,炖个几分钟就能上桌。在这种节奏下,人人凡事要求速成精简,最好是:一段字带出整体思维,一句话讲完所有故事,一分钟描述整个事态,一个形容词形容一个人,理应层次丰富的人格。
阅读哈利波特?太厚了。我看电影比较省时省力。(你觉得两个小时的电影能带出多深的故事?)
阅读分析报告?太长气了。你直接报告结论。(你确定单凭结论足够让你做决策?)
阅读书本?太麻烦了。我没那个雅兴。(你确定你的人生或工作不需要高层次的哲学观?)
唉,生活节奏造就了人们不爱阅读的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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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活在一个从小就被知识催着跑的教育制度。中小学根本都是在赶着教育部设定的进度追。回家,还有功课要做。有些,放学了还得赶补习,逐渐的,上学,成了例行事项及烦恼的来源。十几年下来,会养成什么习惯?幼儿园的孩子们从学习的主动性和获取知识的喜悦,一年年的退变成被动及压力。带着这般认知上了大学,动力,不是家人的期待,就是为了未来过上好生活。
什么时候大学毕业就能保证能得到好工作过上好生活?上大学是为了获取高层次的知识及技术,而不是拿个文凭,然后“呐,我是大学生,我要好工作” 。学习是为了懂得更多更透彻。面对问题时,应对方法更丰富;看人看事看物时,也更细微入致。
读书?不是就为了考到好成绩?(你觉得学分能让你做好工作?)
读书?那都是学生才做的事(你觉得你大学获取的知识不会被淘汰?)
读书?我只是卖产品的业务员(你觉得卖产品不需要读很多心理学及沟通技巧的书籍?)
读书?我都几岁了(好吧,我没话说……)
唉,教育制度养成了人们不要阅读的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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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活在一个没大力推崇哲学修养,却又自我中心强烈;个体思维薄弱,从众行为泛滥的年代。我们的社会,普遍觉得到了一定年纪或地位,其所观得都是事实,其所听闻都乃真言,其所阅历都可信。其所立场,非常公正,其思非常正确,其言也必自觉完美解释现实。就这般进展,养成了爱讲不爱听,万般见解为我独尊。谁对谁错,不比思维上的逻辑理论,而是数字区分出的差异。
就算聆听,也听自己想听的;就算阅读,也只选择与自己观点一致的文章来读。殊不知,文章也是人写的,也有观点的死角。就算是大学里的课本,也有其不完美,或是文化及国情差异带来的实践无效,或是作者或页数限制而忽略了各种相关理论。有些书本或文章,以优美的句子圈粉,以夸张的主题吸引点击阅读,以偏激的情绪谋取同感,以道德绑架操纵结论。
在这般趋势下,人民没有基本哲学认知来分辨是非,又在从众行为下被牵着走,错误的思维,会因为大众的普遍认同而变成对的。结果,非主流的思维,都被标签为异类;与大众意见分歧的,马上就被声量掩盖。
我年纪大,我懂的够多了(你可能都没踏出过你的舒适圈)。
我资历高,我做的准没错(你可能都在做着同一个工作)。
我经验多,我的看法才是对的(经验的年份及领悟的多寡是两码事)。
这文章被转载了这么多,应该是对的(就这般心态,才越转越多)。
书都这么写了,应该没错(如果领头羊一开始就往悬崖跑,后面的怎么办?)。
唉,社会风气养成了人们不懂阅读的风气。
比起那些不懂/不要/不爱阅读,光凭个人经验及观点,就对这大千世界妄下定论,你有没有更明确的理解?
──来自“某”一直看着大学生和社会人士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