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27日星期日

怀念印尼苏北华文教育家廖章然先生

 
2020/09/23 《印尼新报》

~作者:兰若

2020923日北京时间下午两点,李卓辉先生告知我,廖章然先生于22日深夜千古!忽知噩耗,我惊讶不已,十分悲痛!月初徐筑先生告诉我廖太太逝世的消息时,我曾去信安慰廖老,没有收到回信。我当时觉得他可能要处理后事,在忙碌与悲伤中无暇回复。本想再过一段时间问候致意,没想到他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五月初,我和廖老还有联系,我关注到印尼疫情严重请他多保重。他回信感谢我的关心,还说苏北华联组织华社团结抗疫,朋友们都平安,请我放心。现在从林来荣先生处才得知,他在9月初太太去世之后感染了新冠病毒,还入院治疗了两周,怪不得没有收到他的回复!那时他只能接印尼亲友的电话,后来因医院床位紧张,他也检测到呈阴性,所以出院了。但出院后廖老身体仍然很虚弱,各种并发症严重,更因为心脏曾做过搭桥手术,最后是因心脏病离开了人世。

2018520日,我与廖老初识在印尼棉兰。那时我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华裔馆访学,因为计划去印尼棉兰调研,李卓辉先生帮忙联系到他,请他接待和帮助我。于是我从新加坡飞到棉兰,很巧的是,同行有两位棉兰的华人女士就坐在我的旁边。她们一听说廖老的名字,就说认识他,并说他在当地很有名望。廖老亲自来机场接我。那天中午,他请我在棉兰机场吃了一顿印尼餐,一边吃一边聊印尼棉兰华社的历史与现状。吃完午餐之后,他带我去苏北华联办公室,坐落在棉兰亚洲国际友好学院(简称“亚院”)。廖老同时也是亚院实际工作的主持人和负责人,他对印尼华文教育、中印尼华文教育的合作、印尼苏北华社等情况十分熟稔,堪称印尼苏北的华文教育家。廖老十分健谈,从棉兰机场到亚院的路上,我们相谈甚欢。他告诉我,他本来想带着他太太一起来,但因她腿脚不便作罢。

他们一共有七个儿女,言语间颇能感受出廖老夫妻和睦恩爱。那时,我看廖老精瘦干练,双眼熠熠生辉,腰杆挺直如松,走路健步如飞,他也说自己身体状况良好。我们都以为还有很多机会再聚,不曾想世事无常,徒留悲叹!

那天下午抵达亚院之后我才知,廖老十分有心,早早联系安排了一个座谈会,请了棉兰协作的林来荣先生、亚院的纪日立先生、张淑云老师等等,专门为我释疑解惑,畅谈各种文化现象。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谈及在印尼各地不同的华人聚居地存在着主流语言现象:棉兰华人主讲闽南话,而棉兰除了有闽南人,还有潮汕人和客家人等;亚齐华人主讲客家人,亚齐的客家人被迫迁徙之后,现在又有很多人重返亚齐讨生活;先达华人主讲西南官话,据说是因其先人多从柳州而来……此外,我们还探讨了不同华人方言群的通婚问题、华人与当地友族的融合问题等。

那天下午的座谈会,让我的田野调查掌握了很多讯息,为之后的印尼田野行启发了更多灵感。

我还知道,廖老他们正策划建立一个“苏北华人历史文化馆”,这个历史文化馆十分有意义,因为它是苏北华人社会追根溯源的文化标志。廖老在文化馆的资料收集方面请我帮忙协助,我当时欣然答应了,并在后面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我在棉兰虽然只待了短短几天,但廖老的安排十分体贴周到。他引荐我认识了林来荣先生、林素琴女士、徐汉权先生等等,让我对印尼苏北的华人社会有了更清晰的现实认知。更让我感动的是,临走之前,廖老还给了我许多资料,这些资料包括亚院的简介,廖老自己写作的关于“印尼苏北省华文教育的现状”文章,印尼亚齐华人被逼迁的经历和现况、印尼苏岛米南加保族和马达族的相关材料、还有廖老自己如何参与调解棉兰美达村土地纠纷的报道资料等。我在他的办公室书柜前驻足,他很大方地跟我说:“你想要的可以带走!” 那一刻,我深深感受到了一个热爱文化、支持教育的老者对年轻学者最有力量的鼓励!

廖章然先生曾写过一篇很好的文章解释亚院“奉献、明德、诚信、创新”的校训,文中写道:“苏北华联是大灾大难之后一群智者的创举,亚洲国际友好学院是这创举中的丰碑。在伟大的自然力面前,人类只有合作才能众志成城;在竞争日益激烈的社会,唯有合作才能发展,共同发展才是一条无限宽广的发展之路。社会的发展靠人才,人才的发展靠教育,教育的发展必定促进社会的和谐,而和谐的社会必将为个人的发展提供更广阔的空间。——这就是华联人的思考,一个充满智慧的思考。”

这是多么优秀前沿的教育理念!也许正是这样的信仰,凝聚了苏北华联的智慧,使亚院成为了印尼现代华文教育最出色的学校。而这与廖章然先生的贡献是分不开的,他为苏北华联、为亚院、为印尼华文教育默默耕耘,奉献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永远缅怀廖章然先生!祝您一路走好!

(作者兰若2020923日书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