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艰酸之三】
自甘堕落的舵手
～～当渔船伙计之三
作者：渔夫
再下来的是一位青年舵手，年纪大我五六岁，刚当上的新舵手。他没有上过学校，私生活不免流氓气，但在海上捕鱼却有一股冲劲，在船上，他的每一句话，就是一个命令，你都得依从。每次捕鱼回来，渔船一靠岸，除了几天晒网，其余的日常琐碎工作全落在我身上，他只知道出海那天提着被褥下船而已。
但这位青年舵手在海上渔耕时十分认真负责，选择下网的地点，从不马虎．多摇几个橹，多划几个桨，多探几次水位，他从不放松过，很有耐心，所以捕捉的鱼也比其他的两位舵手好得多。可是他有个坏习惯，多捕捉几条鱼就比其它的渔船提早回家。一靠岸，他和几个年青舵手一伙，整天游手好闲，时常多耽上一两天才出海。出海就象剥他的皮一样．叔夫有时拿他没办法，只好自己先起航。
有一次归航时，碰到侧面风，风势甚强，几艘船上的年青舵手就来个竞航，而其他的渔船已经把船帆（注１）下降一两叠，怕的是劲风把桅杆折断，或怕渔船斜度大而倾覆。这些年青舵手个个好勇斗狠，无视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性。这时候我们的整艘船沿浸在水里，小甲板都浮起，我一一把它捡起．船的斜度已是相当惊人，浪水飞溅，每个人都淋湿了身子．旁边的叔父按捺不住性子，站起来喊骂，可是他们都只顾冲浪，充耳不闻。当时我也感到又紧张又刺激，没去想哪些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故。叔父或许年龄大，吃过不少苦头，事事想到后果；而年青人可就不同了，他们凭的是一股好胜斗强的心态。
每次归航，一伙年青舵手相约在一起，靠岸后，不管是白天黑夜大家都互相帮忙，轮流将每艘渔船的渔网搬到岸上。碰到这流水丰收，心情一兴奋，畅谈起来通宵不眠．肚子饿了，舵手硬拉我们跟着到处搜寻，捉它一两只不归竂的野鸡，到菜园里偷它一些青菜，回来不是炒米粉就是煮鸡粥。有时甚至爬到人家果园树上偷摘红毛丹或其它果子，有次偷摘红毛丹时被园主发觉，用竹竿撑他们的屁股，他们一跳下来，还与园主吵架。这时园主放出几只凶狗，大家才一窝蜂地逃跑。
早期的渔家生活，大都贫穷。由于处在那种古老的捕鱼工具时代，一个渔夫每趟出海捕鱼赚取的酬劳，往往很难维持一个家的费用，有时连自己一个肚子都填不饱。渔村一些年青人在这样窘迫、落后的环境里，多是没有受过教育，促使他们常常不能约束自己，染上许多坏习惯，谁也不理解自己活着在干什么事。
几个月后，青年舵手辞职了。他告诉我说捕鱼生活很辛苦，不喜欢在海上受煎熬。他家境贫苦，可是好逸恶劳的他，却不肯奋斗，只想等待时机转好运。离海上岸时才20岁出头，又不务正业。到如今，他依旧一贫如洗，几个孩子也不长进，或许“养不教父之过”吧。
一年多的渔船伙计生涯，我跟随三个不同性格的舵手，借鉴于他们正反两方面的教训，使我在这个艰辛环境中，激流勇进，磨炼自己。
从开始以来两年多的捕鱼生活锻炼，在叔父的眼中，我已经成熟了，具备了驾驭渔帆船的工作条件。他鼓励我独当一面，担当舵手。经过奶奶和母亲的同意，在叔父的关照下，17岁那年我做起舵手，在当年的渔村舵手中，我可算是最年轻的一个。
注１：当时的渔船帆共有七叠（片），看风势使帆，碰到大风雨时，船帆通常降至两三叠而已，以防万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