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15日星期二

烟 鬼 舵 手







【海上艰酸之一】



 烟 鬼 舵 手

~~ 当渔船伙计之一

作者:渔夫
 

叔父的决定,令我心绪茫茫,深怕不能胜任渔船伙计这份工作。一年来,在叔叔身边,一艘船三个人,我只是帮头助尾,做些轻快工作。而这一次却是独立作息,同船的是个老舵手,又是个烟鬼,年纪还不过50岁,已是骨瘦如柴,老态龙钟,奶奶担心我在一些工作上,有所不能胜任,千叮万嘱老舵手不要给我粗重又危险的事儿做。

出海之前两天,我就要先挑水劈柴,安放到船上,然后陆续地搬些伙食上船。这些工作舵手从来不曾帮过。出海这一天,我还得提藤箱背被褥下船,其他的小伙计都会来帮我摇橹,划边槳,将渔船带到岸外下锚,等候潮水退时才起航。

起航时,已是中午过后,我先烧了壶水,舵手就让我来掌舵,并吩咐我有事才叫他,说完便钻进舱内,赖在那里抽他的鸦片去。风势不大,我跟随前面叔叔的船,他的船跑得快,离我的船远了,便放慢速度等着,他就是一直这样在关心着我。老舵手放手让我掌舵,或许是他的懒散个性,而我叔父就不同了,每件事总是亲力亲为,是我学习的榜样。回想起来,吊诡得很,老舵手的懒散,无形中使我在日常航海技术上得到磨练,让我逐渐掌握渔帆船的航行知识与技巧,也壮大了胆量。

将近傍晚,老舵手才慢吞吞地爬上来,接过舵棒,便叫我烧柴煮饭。煮好了这顿饭,得让老舵手先吃,我又暂时把舵。殿后的工作由我料理,先洗碗盘,刷炉边板块,后冲洗船弦内的船板,怕的是船板被日晒而裂缝,海水漏入舱内。其实,这种工作每天都得去做;然后还要刷灯添油,把点好的油灯张挂在船尾端。

这时候老舵手又叫我把舵,他再钻进舱里,说是抽几口鸦片,才能耐睡眠,我看是他的烟瘾虫在蠢动。这晚风势还好,是侧面风,还能逆流前进。我不敢打磕睡,也睡不着觉,心里总有挂虑,守在舵手身旁。天空阴暗,只见几颗稀星,老舵手说可能要刮风下雨了。这时,叔父也高喊着下锚,我们也赶快收帆下桅。下锚后,已是午夜时刻,也接近下网的地点。

在海上渔耕时,这位老舵手的工作态度很不积极又很马虎,他从来没有考虑到流水的转变,预测到鱼汛季节的地点,船漂到哪就随便在哪下网,时常离同伴的船很远.很多时候,都是同伴的船捕捉到很多的鱼,而我们的船是空拉网,至多只是一两尾.叔父常指点他,叫他不要心急,多摇几回橹,多划几个槳,多探几次水位。也许是老人家鸦片烟瘾过重,懒散成性,多说便成废话,他也没法做到。

这老舵手身瘦体弱,看起来也怪可怜。拉网时,有时碰到下雨天,他就躲进船蓬里避雨,让我自己冒雨拉网。我一拉完网就下锚,幸运能拉到午鱼ikan kurau,我就用小布条把它绑在一支竹竿上,撑在船头。冰鱼船母(也是帆船)的人便划舢舨过来收鱼,老舵手就向对方要几包鸦片。这老舵手很不自量,有时碰到多捉几尾午鱼,就拼命地多抽几包鸦片过过烟瘾。如果几天没捉到鱼,没鱼换鸦片,就得少抽一些,这样一来他可不行了,常见他涕流泪滴,频打呵欠,一身软弱无力,这是早期那些鸦片鬼常见的丑态。下来的一切劳作都落在我身上,他躺着指挥,我自个儿起锚下网,下网后,还要探水位的深浅,划舢舨去放长和拉短浮竹筒的绳子。忙了整半天,他连烧水煮饭的事儿从不动过手,没帮过一点忙。

每次渔船回到家,通常是在午夜时候,那些渔网全由我肩负上岸,通宵地工作。如果有小伙子一起回来,大家会互相帮助的。一早,又要晒网,我又几张几张地挑往郊区的木架下,他只等在木架旁晒网,一副大舵手的派头.

这些时日跟着老舵手,虽然感受劳苦,但也经受点点滴滴的工作锻炼,也从这位老人家身上学到反面教材,激发我怎样做人的原则。几个月来,因为种种原因,而且又少捉到鱼,他被辞掉.我再跟上另一位新舵手,面临新的工作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