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29日星期五

不可压抑的意志 值得学习的榜样




不可压抑的意志 值得学习的榜样

——饯别严元章博士茶会侧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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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1217日,这是难忘的一天。在这一天,一位维护民族教育的战士、一位可敬的亲人——严元章博士离开南大与他相依为命的南大教育系,离开与他相处多年的可爱的同学了。这是南大同学的损失,更是华文教育的损失!严博士的遭遇与老教育家、民族教育战士林连玉先生一样,然而他那不朽的伟大形象,却也像林连玉先生那样永远活在同学们和一切热爱民族教育者的心中。
19651215日的晚上,我们南大同学在旧餐厅举行了一个饯别茶会,对我们这位可敬的著名学者、教授聊表我们的心迹。那一晚呵!我们的心情是那么的沉重,仿佛整个地球压在我们心上,我们都难过得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敬爱的严博士,今后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
在饯别会上,严博士为我们讲了掩盖了好几年的心底话。当晚他的心情很沉重,我们的心情也跟着他那真挚的言语在激荡;拚住了呼吸,我们细心倾听了严博士最后一次给我们的珍贵的谈话。
严博士一开头便以坚定的口吻说:“……我的离开南大并不是偶然的,这念头早就在我心里酝酿多时了。在王赓武报告书草拟时,我便得知‘报告书’欲建议关闭南大教育系。我感到很痛心,因为教育学系由我一手扶办,而且它的存在对南大前途的发展有利而无一弊,为何有人欲置之于死地不可呢?‘报告书’起草诸委员,没有事先征询过有关教授的意见,以及踏实地衡量过教育系对南大的贡献,竟然粗暴地主张关闭教育系,这是非常不合理与不应该的。”
他接着说,王赓武报告书发表后,证实了几个月前他听到的消息。于是,他便对此发表一些意见,表示他个人的看法和主张。当时适逢教育学会正欲要请他讲演有关报告书的问题,他便一口应允了。然而,又有谁料到一个学术演讲会竟然会遭受到当局百般刁难与无理阻挠?他因此前后被当局调去问了好几次话,他们用尽种种卑劣的恐吓手段,不许发表意见,这使得他深深地觉得自己的尊严已被打击,他的内心是感到多么的耻辱与愤懑啊!
本来他早就有意思辞职不干了,这事件过后,他辞职的想法就更加坚决了。不久,他便向大学当局提出辞职,而大学当局也乐得顺水推舟,于三天内便接受了他的辞职。
谈到了11·22事件时,严博士说:“我在南大看到了一出世界各大学罕有的大丑剧,也只有此时此地的南大舞台才能演出这么精彩的大丑剧。目睹此情此景真是哭笑不得。”
在谈到他为什么非辞职离开南大不可时,严博士指出,他本来有三条路可选择走:第一条路,是和同学们在一起积极展开反对王赓武报告书和维护南大的斗争;第二条路,是背叛良心,对王赓武报告书作妥协及与那班推行“报告书”不遗馀力的披着学者外衣的小人同流合污,做出伤天害理的事;第三条路,是辞职不干——走!
他说,他最后不得不选择后者。接着,他对此作了详尽的分析。他说,走第一条路,对他来说比较不可能,因为他被视为一个外国人(他没有公民权)。如果他也和同学一样采取积极斗争方式的话,则统治者将采取种种方法对付他,使他不能进一步对民族教育问题做些什么。至于同学们,他说这就不同了,因为同学们是土生的,政府将无可奈何,即便是被抓进牢狱里也不要紧,同学可以自豪地说:“我出来再干!”他还补充说,南大的生存完全要靠同学们的努力,他希望同学们今后应一如既往地维护南大作为一间华文大学应有的本质。
谈到这里,他追溯往事说,当他被禁止永远不得进入联合邦时,人们还不懂得其中还附带有另一个限制——不准离开星洲。因此,他说,他好像同学被逮捕坐牢一样,他是被囚困在新加坡这个大监牢里的。如今,政府批准他离开星洲,他也好像同学出狱一般,心里可高兴了。从此,他可以做个自由人,在世界各个角落为华文教育做出积极贡献。
走第二条路嚒,比叫他去死还要难办得到。他说,除非他已不是一个人,否则,“与小人为谋”他是永远办不到的。他还说,也许有人认为他应留下来与教育系同学共挨三年。但是,这么一来,就等于他赞同王赓武报告书,也等于他愿意与那一流小人同流合污了。这是永远办不到的。
至于第三条路,也就是最后一条路,虽然,这并非最好之一条路,然而,目前对他来说是唯一可行的。他要通过他的辞职向有关方面表示最大抗议,从而进一步暴露当局对学者的迫害。
最后,他着重指出学习母语的重要性,并要求同学们学好自己的母语,进而为母语的生存与发展展开必要的斗争。他还举出了几个实例说明学习母语的重要性,其中一个生动的例子是:有一位受英文教育的华人青年到英国去求学。有一天,一个英国人跑来向他学习华文,可是出乎那位英国人意料之外,这位黑头发,黄皮肤的华人,竟然连其母语都不懂,这实在不得不使他大感惊讶!最后,这位留学生深感内疚,后悔以前不曾学过自己的语文。回来后,这位留学生赶紧找来一位家庭教师为他补习华文,而这位家庭教师正好是南大的校友。
“只要维护华文教育的南大儿女,敢于继续为华文教育的生存和发展作斗争,则华文教育是不会灭亡的!”严博士以上面这句话结束了他那精彩的谈话。
敬爱的严博士走了,可是他那铿锵有力的话语仍然不时在我们的耳边回荡;他那热爱华文教育,敢于为华文教育说话的精神,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来源:《多伦多南洋大学校友业余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