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月30日星期六

七渔夫合力建甲里汶育民学校


【“渔夫”兴教办学只为传承中华文化】


来源/作者:《印华写作者协会》·高博云



(左起)纪力秋、渔夫、林秀和华实在育民学校大门前合影。
吉里汶(Kalimun)是廖群岛省的一个县区,拥有6460平方公里海域面积,陆地面积为1524平方公里,包括198个岛屿,其中67个岛屿已有人定居,总人口约达17.5万人,县府是丹戎巴莱(Tanjung Balai)。

上述资料是属于吉里汶海岛的普通资料,而“非凡”的资料是这个岛上有一位笔名叫“渔夫”的渔夫,这位祖籍为金门的渔夫联合了另外6位趣味相投的渔夫组织了一个“渔夫”华文补习班,并且发展成为拥有700名幼儿园、小学和初级中学生的正规学校,这间非牟利的教育机构名叫“育民学校”(Bina Bangsa)。

笔者早在多年之前已听到吉里汶岛上有个“渔夫学校”,以及当地华族渔夫为了持续承传中华文化,在最艰苦的生活环境中,创造际遇,把握契机,披荆斩棘,为良好培育下一代开辟道路的感人消息。

20131016日(星期三),即是宰牲节过后的第一天,笔者偕同内子林秀,以及纪力秋和横滨两位文友终于登上了吉里汶岛,承蒙育民学校创办人洪新文(笔名“渔夫”)带车迎接。这位文质彬彬的老年“渔夫”却显示出渔夫豪爽的本色,谈吐大方,并请我们吃了一顿丰富的“鱼宴”,令我们对“石头鱼”“马鲛鱼”和“西刀鱼”等有进一步的认识。最令人感兴趣的是“龙头鱼”,这种鱼的肉鲜美酥软,甚至连骨头都是软的,但其别名却是“硬鱼”。

洪新文出身贫寒的渔夫家庭,他在14岁便开始跟随其叔父加入吉里汶捕鱼队伍,翌年已成为熟练的“渔夫”。这位少年渔夫每天都是在晨星闪闪的时候出海,回来却已渔舟唱晚了。

学生们围着渔夫直喊:“爷爷”“爷爷”。
这位“渔夫”逐渐成为真正的渔夫,为了取得更多的渔获,改善生活水平,他不仅在近岸捕鱼,更喜欢到大海上“与浪共舞”,每次出海少说数个月,甚至长达一年,在接近除夕的时候才启程返航。

“渔夫”在苏哈多政权封杀全国各地华校之时,已拥有自己的渔船,生活水平也开始提高了。然而他认识到承传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性,希望吉里汶岛上所有的华族后代,包括自己的子女等,还能获得华文教育,更重要的是仍能为中华文化薪火相传。

造成“渔夫”如此想法,主要是因为他非常热爱中华文化。他在青少年时期就出海捕鱼,在海上漫长的时间,便打开随身带着的书籍开始阅读学习,或者在习字簿上练字背书。

有了文化传灯的想法之后,“渔夫”开始省吃省用,储蓄资金,而且摈弃当时渔村流行的抽烟、酗酒等不良习惯。这些做法都是为了将来兴教办学,为了将来能更好的言教、身教、境教。

“渔夫”华文补习班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成立,更可贵的是“渔夫”不但教导学生们读书识字,而且还培养学生们的道德观念,因此这间补习班后来就成为的育民学校的师资主要来源。



广场左边是一排初中班课室
补习班以潜移默化的方法培育出热爱中华文化的师资,如今积累师资已超千人之多,他们成为印尼多元文化教育界的尖兵,有的在吉里汶坚守教育岗位,有的在巴淡等附近地区授学,有的如洪玉美、洪艳情、洪艳霞等优秀学子还在中国湖南师范大学等高等学府进一步求学,待获得教育学位后,仍然返国在吉里汶等地反馈为教师。

这个华文补习班设在丹戎巴莱市郊的一个渔村,即是在“渔夫”住家的对面,后面是大海。我们从大街步入一条狭长的巷子,向右拐弯直至尽头后,便看到这座具有两层楼的建筑物。楼下是仓库,存放一些渔网等捕鱼工具,楼上为约能容纳三十名学生的教室,课室简朴而清洁,令我回忆起雅加达昔日朗朗读书声的母校教室。楼上还有一个天台,我们可以这里看到岸边停泊数条渔船。

补习班正面墙上挂着数张照片,分别为育民学校补习班第一届、第二届、第三届毕业生和老师、理事等的合照。


渔夫补习班师生合影。
墙上还有两幅书法,其一是著名印华书法家蔡剑声所赠墨宝:“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并引述孔子和韩愈的论点,赞扬和鼓励“渔夫”好学的精神;其中“师”跃至中央,占去很大位置,令人联想到“师”之各种含义。其二是“渔夫”在2007年回应蔡剑声老师的书法,写着南宋爱国诗人陆游的《卜算子-咏梅》和新中国伟人毛泽东的《卜算子-风雨送春归》。

在“渔夫”的家面向大海的地方,笔者注意到岸边设立一个“那卓公”神位,神龛下面放着一大堆拖网坠石。

那卓公就是“拿督公”,是印尼和新马等第常见的本土保护神,它源自本土伊斯兰圣迹和华人土地公相结合的崇拜表现,是华族文化与当地文化结合衍生出来的本土信仰文化,后来形成东南亚独特的多元文化神明。

那卓公神龛的设计富有华族文化色彩,用红烛或红灯,以及红枝香祭拜,有的还有华文书写的对联。

研究学者认为,那卓公是伊斯兰教传入本地区之前信仰一种称为“圣迹”的地方保护神。“圣迹”是指荒野的地方保护神或他们栖息的地方或地方长老的坟墓。因此海边、河边、路边、屋边、湖畔、树下、工地,甚至是一堆沙丘都可成为那卓公显灵的“圣迹”,人们因此设龛膜拜,希望能消灾弭祸,祈求平安纳福。

还有学者认为,早期华人移民本身具有土地公的信仰,他们在南洋开荒辟土生活,除了祭拜福德正神、大伯公或土地公之外,也入乡随俗,尊重当地“圣迹”,久而久之演变成为那卓公信仰。

“渔夫”虽已年迈,却能保持健壮的身体,而且思维敏锐,他在甲里汶码头接我们之后,立即驱车带我们到育民学校,正好赶在学生们放学之时;然后才请我们共进午餐,接着又带我们参观补习班,正好又赶上下午的补习班开课时间。

我们从码头抵达育民学校正值小学班放学的时候,学生们看到“渔夫”都乐开了,人人口口声声叫着“爷爷!”“爷爷!”,一窝蜂争着跑到他面前,乐不可支,甚至索性扑入怀中。我在旁看到“渔夫”眼中流露出最为闪亮、幸福和慈爱的光芒。

育民学校在印尼“变天”之后申请为教育机构,并于2001年中旬正式成立。如今在7千多平方米的校舍上,左右两旁建有十余间课室,其中3间供幼儿园,12个小学班,4个中学班,并有电脑室、会议厅、食堂、宿舍和教务办公室等,中央部分建有宽广的幼儿班游乐场、篮球场和体育广场等。
 

育民学校补习班后面就是大海。
目前全校约有700名学生,其中有80%为华族,其余来自兄弟族群。幼儿班和小学生人数超过400人,其余则为初中生。在教师方面,育民学校今有5位幼儿园教员,26位小学教师和16位初中教师。

育民学校办学的原则是“有教无类作育英才,好学力行为民先锋”。7位本职皆为“渔夫”的校董,事前都有了“不为牟利”,甚至要“长期亏本”的心理准备。

在缴费方面,幼儿园和小学不收报名费,中学生报名费仅10万,每月学费为12万盾,小学则为6万盾。同时,为了支持和鼓励贫寒学生就业,容许他们免付或支付一半的学费,并且同样津贴其校车费。

“渔夫”校董的义举终于打动了吉里汶岛上其他具有爱心的人士,致使育民学校的校董增加为20人,有些愿意为教育事业奉献爱心的仁人君子则以提供助学金的方式支持贫苦学生就业。地方政府也已承认育民学校为正规的私营中小学,并通过属下教育局为授学超时的教师们提供津贴。

虽然有了如此非凡成绩,然而“渔夫”仍要力求上进,他认为育民学校多种机制还待进一步改善,例如学生缴费方面不能一概而论,最好是能再减少贫苦学生的学费,而家境较好的学生再加一点学费,因此能提高教员的待遇,增加或扩大教学设施。

他还坦诚的说,在创校之初,7名“渔夫”校董都是老实人,当时村中有位长老准备捐献3000平方米的空地,这个空地又正好在校舍隔邻,但诸位董事都不敢接受,理由是再没有更多的资金扩展校园。


渔夫独特风格的书法。
“渔夫”早年的生活非常辛苦,渔获有成后便努力于文化传承,想到的都是大众的事业,他唯一为“自己”着想的是在家中陪伴旧患忧郁症的发妻。

这位年已古稀的渔夫远望着大海说:“从小打鱼,打鱼幸苦,现在老了,不能打鱼了,却又思念打鱼的日子,乘风波浪,撒网捕鱼,梦里依稀还是在渔船上……”

笔者也发觉到,育民学校虽然占地宽广,但全部建筑物并非由钢骨水泥所支撑,无法“更上一层楼”,从这里也可以想像到“渔夫”等7位渔夫校董合力办校之艰难,他们凭着爱心历尽多年,节俭生活,各尽所能兴学办校,并无“牟利”或“保本”的用意,而是一心要传承中华文化,达到“有教无类作育英才,好学力行为民先锋”的目的。
 

《印华写作者协会》